古代将二代把风雅当成遮羞布：秘密雅贿官吏

　　晏建怀

　　韩彦古(1164—1192)是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之子，一个“将二代”。他先后出任过将作监丞，多地知州、知府，官至户部尚书，可谓经历广、资历深、背景厚。倘无意外，登台辅当宰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韩彦古狂妄荒诞，品格低劣，他任户部尚书时，合门寄班(礼仪官)董珏在路上与他相遇，没按规定回避，他勃然大怒，竟把董珏抓回家，脱去衣服毒打一顿。入仕以来，皇帝案前弹劾他的奏折就未曾间断过，有御史弹劾他居家不检，放纵专横；有同僚状告他贪污腐化，盘剥百姓。然而，尽管物议沸腾，他照旧边腐边升，边告边升。究其原因，除他是功臣之后、皇帝眷顾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特别擅长行贿，其出手之大方，用心之细密，态度之执著，技艺之高超，几乎前无古人。从他向历史学家李焘行雅贿便可略窥一斑。

　　李焘与韩彦古同朝为官，官至敷文阁学士兼侍读，是皇帝宋孝宗的顾问大臣。由于韩彦古品格低劣，李焘“恶其为人，弗与交”，高调拒绝与韩彦古来往。李焘廉洁奉公，素有清望，深得宋孝宗的欣赏和信赖，被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宿儒所厌恶，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如何摆平李焘呢？韩彦古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他知道，李焘刚刚写完《续资治通鉴长编》草稿，宋孝宗正催他赶快编辑进呈。然而，卷帙浩繁，进度缓慢，李焘一筹莫展。于是，韩彦古故意放出话来，说他家里有一部本朝野史，为父亲韩世忠得于北方沦陷区，极为珍贵，秘不宣人。李焘听说韩彦古有如此珍贵文本，正好可以参照，便撕破老脸，亲自到韩彦古府上请求一阅。

　　韩彦古见李焘中计，便故意卖关子说：“这是祖上密藏，即将进呈皇上，不可轻易示人。”韩彦古越是神秘，李焘越是想先睹为快，又再三恳求。韩彦古说，要看可以，先陪我喝酒。李寿满口答应。于是，李焘陪着自己最讨厌的人喝酒，还一杯一个“请”，让韩彦古开怀大笑。兴尽之后，韩彦古把李寿领到里屋，揭开书橱上的“牙签黄袱”说：“开始是同您开玩笑的，我珍藏的就是您的《续资治通鉴长编》，我已用最好的纸张誊抄装帧好，献给您，您大可以此进呈皇上。”李焘看到装帧雅致、编撰工整的书籍，又惊又喜，惊的是韩彦古怎么会有自己刚刚写就的著作，喜的是这完全能够解决皇帝再三催促的燃眉之急。

　　原来，为了博取李焘欢心，韩彦古收买了李焘的书吏，要求他为李焘抄写书稿时，多写一份，先送自己，再交李焘，每次酬谢书吏一千钱。如此高价的抄写工作，书吏当然乐于接受。韩彦古又找人编辑、装帧、印刷。所以，李焘书未成帙，韩彦古却编辑出了美观大方的全本。最后，李焘果然用韩彦古整理的这套书上呈宋孝宗，宋孝宗读后龙颜大悦，赞扬他“无愧司马迁”。为此，李焘不但对韩彦古的印象为之一变，而且感激涕零，在宋孝宗面前为他大力荐举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宋理学家张栻说：“李仁甫(焘)如霜松雪柏。无嗜好，无姬侍，不殖产。平生生死文字间。”然而，“生死文字间”何尝不是嗜好？不但是嗜好，而且是刻骨的嗜好。再清廉正直的人，也会有嗜好，人一旦有嗜好，又不能保持应有的警醒，就容易着招。别看一本书的抄写、编辑、装帧、印刷，韩彦古可是花了大价钱的。雅贿的隐蔽性在于，即便送者花了大价钱，受者或许还浑然不知，甚至心安理得。

　　当然，把风雅当成遮羞布，行瞒天过海、贪赃枉法之实的更是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