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强：毁灭后的创造

《人类、老鹰与天空之眼：放眼睛风筝的人们》 火药爆破 水墨 纸本 裱于木板 (四联作)，2003年作

　　当代艺术无论是在题材或创作元素，都展现着其多样性。作为亚洲当代艺坛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中，蔡国强的艺术创作跳脱出传统的艺术框架，以中国水墨画技巧，将烟和火药变成创作媒材，渗入崭新独特的个人风格，巧妙地让科技与艺术共同结合。他的创作灵感来自世界各地，其美学概念超越东西方的分歧，无法以通俗老旧的标准来定位。蔡国强的创作集结了爆破、地景艺术、装置艺术等元素，表现形式千变万化，他的目标是超越古今东西方的文化分歧，让观赏者看见时光巨流，浩瀚穹苍，认知宇宙真义，继而以全新的目光面对世界。于2003年创作的《人类、老鹰与天空之眼：放眼睛风筝的人们》采用了一种前无古人的创新手法，以充满猛烈能量的火药表现，象征东西文化强大的生命力。

　　这幅作品的灵感来自蔡国强曾参与的社会计划。2003年，蔡国强在埃及撒哈拉沙漠的西瓦绿洲，与当地超过六百名学生制作了一项名为《人类、老鹰与天空之眼》的计划。西瓦绿洲地处遍远，以亚历山大大帝当时横越撒哈拉沙漠，咨询亚蒙古庙德高望重的巫师而闻名。丰富的历史背景和原始纯净的环境激发了蔡国强此创作。他在工作坊指导学童在制于中国潍坊的风筝上绘画，再将这些风筝放飞在沙漠和古庙遗迹的天空。计划结束后，他用火药把在空中的风筝炸毁。整个创作过程，他和当地参与者紧密合作，将东西方文化融合，打破地域、文化界限，也正好是跨地域主义进一步扩展成世界一体化的开始。在这幅作品中，蔡国强成功尝试了在社会范畴中探求艺术的超脱力和转化力。

　　风筝之所以能成为蔡国强视觉语言的一部分，是因为他认为风筝象征天人合一，符合他本身对于命运和玄学的信念。在这幅作品中，“人”代表创造历史的原动力的人类；“鹰”指在西瓦接到神谕的亚历山大大帝；“天空中的眼睛”代表人类的梦想和远见。而当眼睛这一意象置身于埃及，更让人联想到当地常用的消灾解难的护身符的何洛斯之眼，进而引申为上帝全知之眼的象征，包含人类和无法理解的命运之间的关系。蔡国强在一组四联具日本特色的屏风引爆火药，屏风也成为了具强而优雅的视觉表现力的投影屏幕，另外他以颜料和火药爆破引出人群和风筝的形态，又将白色的粉末铺在火药上面，使人群的身影渐渐呈现。蔡国强的技巧赋予眼形的风筝一种宇宙的、几乎装饰性的元素，超越了只是“写实性”或叙述性的表达方式。画作上的图像夜空中点点相连的光，描绘宇宙诞生的本源和神话式故事；同时强调人和神之间无法填平的鸿沟，象征人类的幻想和远见。当埃及当地神庙上空飘扬着眼形的风筝时，现场参与者心里那种震撼必然是难于言表的。

　　蔡国强在创作中，以破坏性的火药爆破方式，描绘了《人类、老鹰与天空之眼》的社会计划，也将该地方、当地历史以及不同种族的人紧紧连系着，把东西方文化艺术互相融合，展现蔡国强世界一体化的理念。蔡国强在作品中对比传统和现代、创造和毁灭的观念，然而他并没有将这些观念的分歧加剧，反而成功地将两者融合。这种处理二元性的见解的方法非常中国化，正如阴阳之论，在于平衡宇宙间相反的自然力量，达至和谐。蔡国强依照作为道教、风水和其他学说的根本的哲理和宗教认知，认为人和宇宙本来是同一体。这件看似破坏性的作品，其实阐述着世界大同的观念，以蔡氏的手法带领观众进入他的创作能量与生命价值，令人好不震撼。作者：叶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