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里尔的一个特别的当代艺术展

《喝一杯卡布奇诺就走》，波拉·彼薇，2007 塔蒂亚娜·特劳韦，《通向无限的350个点》，2009 赖安·麦金利，《湿火花》，2013

　　作者 Céline Piettre

　　尽管下着小雨，来到法国北部城市里尔Tri Postal当代艺术中心的人们心情还是如阳光般灿烂。他们都是为了艾玛努尔·贝浩登(Emmanuel Perrotin)的画廊开业25周年庆典活动而来。里尔市长玛蒂娜·奥布里(Martine Aubry)为这一名为“Galerie Perrotin，生日快乐”的展览开幕致辞道：“他想在巴黎办他画廊的25周年庆典，我让他选个有文化的城市办。”她褒奖了这位交易商的“直觉和高标准”，并打趣说整个画廊展出的作品“没有一件她喜欢的”。

　　该画廊在媒体中素有“法国版高古轩(Gagosian)”的绰号。如这个绰号所言一样，Galerie Perrotin画廊一向以商业的巨大成功和代理那些最富有的艺术家而著名，比如村上隆。但同时贝浩登本人也因为其出格的行为——1995年，意大利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成功使他扮成着一只健硕兔子长达六周——和开办令人难忘的派对而闻名——最近的例子无疑是他纽约画廊上月的开幕式。他有一种轻松的近乎美国式的风格，尤其是他那充满趣闻的巡回展览。可以说正是贝浩登使得当代艺术在法国染上了嬉皮的味道，也更加平易近人。他在巴黎的画廊也是这座城市中最为拥挤的画廊之一。 

　　除了极度的早熟之外(他17岁就开始了职业生涯)，这位45岁的画廊主的品味也极度广泛和均衡。参观者们在观赏位于Tri Postal的展览时一定能在80多件艺术品中看出这多变的品味。有一些展品安排看上去十分奇怪——比如法国年轻艺术家JR稚气却日渐成熟的照片和比利时艺术家彼得·维米尔什(Pieter Vermeersch)精彩的装置作品比肩并立。这样的组合中颜色和语调从一端到另一端逐渐变化，试图产生一种图像式的轨迹印象。一头是令人激动的艺术家，而另一端是工作于激动之上的艺术家。在另一处，塔蒂亚娜·特劳韦(Tatiana Trouvé)令人印象深刻的雕塑《通向无限的350个点》(“350 Points Toward Infinity”，2009)里的共济会钟摆滑过天空，每只都借助隐藏的磁铁的力量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如同希腊神话中阿里阿德涅的线头，又如命运，创造了一个晦涩难懂却精致优美的存在。以至于当这件作品被搬到邻屋艺术家KAWS所创作的巨型生物上时着实让人震惊。

　　贝浩登似乎十分钟情这种杂耍般的跳跃，从一座悬崖到另一座悬崖——比如从高野绫简洁的未来主义作品到法国艺术家组合克勒库兹(Kolkoz)数字休闲影片的未来主义视角；比如从村上隆的超视觉性(被视觉文化所浸满的典型)到温迪·雅库布(Wendy Jacob)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之墙(该艺术家在90年代曾由该画廊代理)。贝浩登有难以捉摸又乐趣盎然的一面，如同艺术家彼得·科芬(Peter Coffin)跳跃的豆子——艺术家曾在一个大筐的表面开办过一次略带即兴的音乐会。

　　但是展览中有一些作品却被藏起了真正意图，看起来只是为了观看。虽然我们已经看到了丹尼尔·菲尔曼(Daniel Firman)的大象被它的鼻子绊倒后横躺下无数次，作品动态的张力依旧令人印象深刻。它更像是一架喷气式飞机而非一只大象，我们多多少少会期待它像钻头一样旋转起来。在一楼，波拉·彼薇(Paolo Pivi)那张描绘一只斑马被挤在冰冻的土地上的迷人照片，就和一张同样迷人，但却更晦涩的来自赖安·麦金利(Ryan McGinley)的照片搭成一对(后者在贝浩登Rue de Turenne画廊马上有一个展览)。麦金利2013年的照片《湿火花》(“Wet Blaze”)如同烟花般耀眼，但也包含了一种躁动的忧伤：照片拍摄了伊甸园崩塌前的年轻肉体，模糊的形状似乎预示着他接下来的消亡。这种不对称的搭对在展览的第一间房间最为显见。一组法国抽象画家贝纳尔德·弗莱兹(Bernard Frize)的画作(从1982年至2007年)和让·米歇尔·奥托尼耶(Jean-Michel Othoniel)的彩色玻璃雕塑放在了一起。弗莱兹闪耀的油脂状纹理展现出激进的概念程式，而奥托尼耶诱惑性的装饰物依旧保留了强烈的雕塑感、动态和有机的一面，如同DNA链或跳跃的子弹。

　　Tri Postal当代艺术中心在2007年和2012年分别为开云集团创办人、著名藏家弗朗索瓦·皮诺(François Pinault )，和法国文化部造型艺术中心(Centre National des Arts Plastiques)举办过大型展览——这些展览都是Galerie Perrotin画廊这次大展的成功先例。抛开这次展览的公众价值和自我美化倾向，“生日快乐”展览拥有着无法抗拒的价值。通过对于艺术品的广泛选择，它成功勾勒出画廊的历史、功能、变化的角色和策略。二楼的一间展厅全部用来展出Galerie Perrotin画廊之前代理过的艺术家，比如皮埃尔·约瑟夫(Pierre Joseph)，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埃里克·达雅克茨(Eric Duyckaerts)和马丁·克里德(Martin Creed)。这些离开的艺术家中有很多都变得极为有名，比如森万里子(贝浩登本人回忆起为了准备她的展览所花费的天文数字，几乎不止一次使整个画廊倒闭)，还有英国超级明星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当贝浩登开始在他巴黎的公寓中展出赫斯特的作品时他只有23岁，当时展出的正是二楼的那副赫斯特的裸体照片。不过现在已经无法观看了。“达米恩·赫斯特是我最大遗憾之一。”贝浩登说，“他的价格涨得太快了，我根本没法儿跟上他或留住他。”但是，比如60年代至70年代同性恋运动领袖、艺术家芬兰的汤姆(Tom of Finland)，还有艺术家二人组凯特·埃里克森(Kate Ericson)和梅尔·齐格勒(Mel Ziegler)的作品都将回到画廊。当被问到什么时候时，贝浩登只说：“很快。”

　　贝浩登是“那种知道如何去冒险的人。”艺术家克劳德·拉多(Claude Rutault)近日告诉BLOUIN ARTINFO。这样的冒险体现在艺术作品中时就主要是商业冒险，冲动被盈利的要求控制和驯服着。贝浩登成功抓住了他那个时代的精神，虽然时好时坏。这是画廊成功的秘诀吗？将捕猎的天性、对自己品味的自信、持续开放的视野和无尽的胃口混合在一起？贝浩登扩张的下一步将是2014年在巴黎玛莱区为收藏家们的开放展览室。

　　“Galerie Perrotin，生日快乐”将会在Tri Postal当代艺术中心展出至2014年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