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杰
向来严肃的拍卖师黄巾美在拍卖台上笑了:“这是我从业十年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
当时,现场拍卖到第11件拍卖品,由艺术家陈彧凡、陈彧君做的四个完全一样的木质箱子,艺术家拍卖前宣称,其中三个是空箱子,只有一个纸箱子里有艺术品。而“拍卖说明书”规定,每位竞拍者只能竞拍其中一件作品,不得重复竞投。
结果,四个箱子分别以几千到上万不等的价格,分别被国内藏家、国外藏家、艺术家、策展人四位竞投者买走。而注定,其中将有三人会“空欢喜”一场。
这件“别出心裁”的拍卖艺术品,只是上海泓盛拍卖行在11月3日举办的“拍卖双年展”拍卖中的一件。
拍品匪夷所思
尽管这场拍卖会具备了传统拍卖的一切形式,有预展,有委托席,有举牌应价,拍卖师喊三声落槌。这种现代拍卖会是300年前起源于英国的商业交易行为,原先是为了对既定“标的物”进行公开交易,价高者得之。不过,这场泓盛拍卖行举办的拍卖,则多少有些颠覆了以往对于拍卖的想象。
譬如,知名艺术家展望的一件参拍艺术品,则是附有一张购买说明书的100元人民币一张,“如果100元拍卖了100元,说明物质还原为物质,如果拍了超过100元,则说明找到了非物质。我通过尝试拍卖金钱这种物质交换的载体而不是物质本身,来寻找人世间的非物质。”艺术家介绍说。最终,这件承载了艺术家“寻找非物质”的百元大钞,在现场拍得了15000元人民币。
而更夸张的第31件拍品,则根本没有图录或是个体本身,这件名为“卖笑”的拍品,由两位年轻的艺术家卜云军和胡尹萍创作,其实就是组织现场一群小伙伴在每一件拍品落槌时热烈鼓掌并高声叫喊“好!好!!好!!!”的行为艺术。这件“作品”最终在多位热心买家的竞争下以3000元的价格落槌,而这3000的所得,将会被分给每一个参与到“卖笑”的小伙伴。
这种破坏预期的方式介入正常的拍卖,在现场引起了一贯西装革履举牌者的好奇,以至于到了艺术家朱发东去上台展现自己的上拍作品时,现场开始禁不住哄然大笑——这种轻松的氛围,几乎成了整晚的基调。朱发东的作品还是个未完成作品,他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光滑的肌肉,声称:“竞拍者可以在竞得后3个月内有权利要求艺术家实施掀衣代言的艺术行为,而写在肌肉上的内容,则完全由竞买人决定。”
“我在聚光灯下的掀衣动作表达的是对公开透明制度的渴求,而且竞买本身就是对公开制度的最好体现。”艺术家解释说。
甚至,传统的“258”递加式竞价方式,也在这场拍卖会上有所打破,如张永见的作品是按1年2年加价,王海涛的作品是按1米为单位加价——前者代表拍卖竞得者可以拥有该艺术品的时限,后者则可以根据竞买者的购买量来实现艺术品的体量大小。
而现场成交最贵的拍品,则是来自艺术家华韡华的宣纸水墨作品《上帝之手》,艺术家在的棉纸上“指挥”100万只无菌苍蝇大军在6天时间内用足迹绘制出的米开朗基罗《创世纪》壁画中的局部上帝之手。艺术家同时宣称:拍得者在10年之内,都可以拿这件“上帝之手”换他工作室里的任何一件纸质艺术品。最终,现场被一藏家以75000元人民币的价格拍得。
一个严谨的玩笑
尽管这场传统意义上不太严谨的拍卖,最终只拍得落槌总价28.7万元人民币。但这种颠覆性的拍卖形式,却引起了众多人的围观。
“或许这样的拍卖听起来像一场玩笑,其实是很严谨的方式。”拍卖会的策划者之一、艺术家史金淞介绍说,“我们是想通过这场拍卖,来改变对日常常规惯性的依赖,譬如以往参加艺术品拍卖的方式。但今天举牌的人,比我想象的多。对于我们而言,卖的不是作品,而是态度。对于藏家而言,买的也是态度,而不是作品。”
对于长期浸淫在拍卖领域内的泓盛拍卖行董事长赵涌来说,这场拍卖也是一种挑战。“以前拍卖都是拍卖艺术家完成后的作品,这次拍卖的作品中还有大量进行时态的、现场创作的作品,甚至还有未来远期的作品。这些行为和装置作品,是一种很纯粹而自然的创作发生状态,在这种环境中,还原了艺术品的本源。我们拍卖行也愿意为这种行为付出价格和价值。“他说道。
在现场参与的举牌者、收藏家程可沛看来,这是与传统的拍卖完全相逆的状态,它强调的是拍卖过程中的能让人期待的行为,这种对于收藏家的体验,不是过分地进行商业包装卖出一个好价钱,而是没有利益驱动的过程体验。
“当代艺术是要跟当代人、事、物相关的,这样的形式很容易产生互动、思考,艺术家很有激情去表达他们的情绪,这很让人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艺术本就应该有多种形式。”程可沛说道,他身为投资人,收藏当代艺术已经有3年时间。
这或许也可以理解为,在眼下日益增剧的艺术品拍卖行业中——国际两大拍卖巨头苏富比[微博]和佳士得以各自形式进军到内地拍卖市场,本土拍卖行不得不重新寻求突破,以应对这样的挑战。于是,一场以“拍卖形式”又非“拍卖目的”的拍卖双年展,裹挟着对于来自外来拍卖规则的嘲讽和调侃。它让人们深思的是,我们究竟在意的,是从拍卖行购买的艺术品,还是购买行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