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的艺术”跨界论坛
时间:2013年11月1日
地点:郎园Vintage Coffee INN
主持人:查小欣
嘉宾:向京 马跃 刘晨军
主持人:谢谢大家!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生活里的艺术”这个论坛,我先介绍一下下午论坛的主持和嘉宾,我们的主持人是查小欣女士,嘉宾有收藏家马跃,雕塑艺术家向京女士,著名的品牌管理者刘晨军先生,现在我就把话筒交给查老师,希望大家在这里可以度过一个比较愉快的时光。
查小欣:大家好!我是第一次做艺术的论坛,也比较紧张,我先介绍一下坐在这里每一位的嘉宾的背景,向京女士不用我去介绍了,她是当代很出名的艺术家,坐在我旁边的是马跃先生。
马跃先生的经历很奇怪,他是做研究的,他去美国住了很多年,在香港也住了3年,他回来以后,原本是做经济的,突然之间他又去做了收藏,他收藏了很多的艺术品,是很珍贵的,他说考古学家也要来跟他比拼一下,所以很有意思的,等一下我们会问,收藏跟生活会有什么关系。
刘晨军先生,他是一位艺术品的CEO,他经营的都是一些十八、十九世纪的一些家具,所以我们有一个中国背景的人在,有一个法国人的背景在,刘先生在法国是念法文,他法语很流利的,我们现在说一下生活里的艺术,大家都认为生活里是没有什么艺术的,艺术是高高在上的,究竟是不是呢?就先从向京女士开始吧!
你有艺术品,也有艺术商品,这个之间的分别是什么样的?
向京:今天这个讨论本来是瞿广慈[微博]来参加的,但是他在外地,所以我就来了,因为这个品牌其实是瞿广慈的一个想法,是他带着一个很大的团队来做,其实对于我来说,我去做这个是很不适合的,而且我的脑子还想不了这个事情。如果谈到这个品牌的话,他们经营了这么久,我只能说我从理论上,在旁边看着他们长大,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其实还不是一般的旁观者,我还是试图去理解了。
对我来说,虽然我自己可以常常被人叫艺术家,但是我跟在座的马老师,刘先生来比,我就是一个特别不会生活,特别没品位的一个人。我常常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但是我觉得,我也不是一个看不出好坏的人,我觉得在中国的生活当中,其实你常常会发现,缺少的东西非常的多,我们在生活里面,随时随地并不是伴随着好看的东西长大的,而很多是伴随着很多很难看的东西长大,我做一个比较简单的一个开头,我想对马老师,或者是刘老师,你们也可以接着顺着这个话题去讲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出来。
我们的生活或者是我们的历史,断裂得太厉害了,在我们以前的文化当中,留下了非常多好的东西,在我们现在这样一个制度下面,我们有可能去接触这些好的东西的渠道都在不停的被关闭,而我们现在做的这些工作,就是慢慢的试图一点一点的把这些血脉也好,或者是管道也好,一点一点的打通,在这样的一个条件下,我觉得我们才有可能和艺术、审美这样的概念有一个接近,在这个大的概念之下,稀奇想要做的事情很小,而且应该说,对我或者瞿广慈来说,更像是一个实验品,我们就像是做了一个小实验一样,其实是一个非常小的概念和话题,我们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比方说我自己,就我要设计稀奇产品来说,对于我本人而言,其实做稀奇的作品和我做自己的艺术,其实是两个脑子。
查小欣:因为我到过你的工作室,我看过你很多的雕塑,其实你说,你没有生活,但是你的作品影响了很多人的生活,因为我把你的作品放在家里,我就觉得是一种生活,但是你怎么分呢?你做的时候,是不是说这个是要卖的,还是说这个是要展览的还是怎样的?
向京:如果我要做自己的作品的话,我就像一个耕田的农民,我要在我自己的地里面,精耕细作,其实是在建构一个对个人有意义的一个系统,我试图在建立这个东西,所以这个是一个很单独的活儿,但是当我在做稀奇的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就不是仅仅在我的系统里面诞生这样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可能是连通一个大的文化,或者是连通一个商业的东西。我始终很强调:做稀奇,我们是为了做一个纯商业的东西,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核心价值,就是什么东西是可以从艺术里面抽取出来的,可以转换成稀奇的一个产品,它的语言是可以转换的,但是里面的核心价值是可以保留的。同时,稀奇是一个更容易被分享,不是那么前沿的、或者是太过于晦涩的东西,是更容易被接受的,从外表来说更亲切、甜蜜的东西,可以让人心里愉悦的这么一个东西。
查小欣:一边是卖的,一边是不卖的,我就想知道你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
向京:这个很费劲,这就跟好几个频道一样,我要转一个频道,要不然就觉得很痛苦。
查小欣:我想问刘先生一下,你是卖家居的,你的家居不便宜,这个跟生活和艺术有什么关系?
刘晨军:我斗胆更正一下,我认为我不是卖家居的。
查小欣:卖古董的。
刘晨军:也不是,我今天非常希望可以参加这个论坛,也就是说今天论坛这个话题,实际上对我来说特别的有意思,因为我们从事这个行业。
查小欣:之前我们聊天的时候,我们说你卖的是古董,你说是,现在又突然说不是。
刘晨军:没有关系,我故意让您犯一个错误,实际上是很多的朋友,包括我们的艺术爱好者,都会把我们这样的品牌认为是家居,或者是古董,因为我们目前所选择的这一批藏品,正好是有百年的历史,正好今天在郎园展出的又是这些家居,但是也没有关系,我想让大家进一步的了解我们做的事情。
查小欣:你说清楚你是卖什么的?
刘晨军:这个跟我个人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其实我做这一行的时间不长,不到1年的时间,我之前一直都从事酒店品牌的推广,后来又把一个意大利游轮的品牌带进了中国,现在进入到了目前的这个领域,因为我发现,我们大家今天所看到的,不管是在这里的这个展览,还是混搭的这个效果,实际上跟我们今天的话题有很大的关系,我所做的事情,和回答小欣姐的问题,都是我对生活方式的一种推崇,今天我们自己也非常明确的选择了最有代表性的,法国19世纪以浪漫主义为代表的,引领当时世界艺术潮流的一批艺术品,这些艺术品有雕塑、油画、各种各样的工艺品,这些工艺品当时作为一种非常引领潮流的装饰艺术品,当时是进入到法国的各个贵族家庭,今天我们把这些的艺术品带到中国,我们是希望,就是这样的审美引领当时潮流影响一大批人,几代人,包括影响当时艺术家的这一类想法,能够让他有一种传承和延续,并且能够在我们的中国市场,通过专业品牌推广的方式,可以找到爱好者,对它进行一个继续的传承,这就是我们所做的事情。
查小欣:好的,你不是卖家居,也不卖古董,就是卖故事。
刘晨军:太对了。
查小欣:讲故事,就要问马跃先生,因为你是一个收藏家,那你的东西是放在家里面?
马跃:收藏最密切的还是跟个人生活有关。中国历史上从北宋开始第一次收藏热,一直到康熙、乾隆、清末明初,历来收藏的文化就是把东西收来放起来,好朋友来了以后一起分享,到现在为止,其实我觉得把藏家称之为玩家很合适。刚才向老师也说了,我们从整个文化大框架说来说,特别是从清代之后,再加上后来的战乱,再加上土改,尤其是文化大革命,其实我们整个的文化是断裂的,我们就谈不上什么贵族的产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跟当下结合,除了做一个玩家所享受的氛围以外,可能新一代的藏家,他应该主动的承担一种使命,就是文化的传承,我个人是这样看的,所以它跟生活的结合是非常密切的。
查小欣:收藏是一个艺术,还是你收藏的都是艺术品?
马跃:这个问题很有趣!我刚才用眼睛看了在座的诸位一眼,我觉得大家都比较的年轻,因为今天这个题目就是生活跟艺术的关系,我不知道在座的诸位,你们对艺术本身是如何认识的?不光是艺术界,我觉得学界本身对艺术的定义都是有争论的,对吧?到底什么是艺术?不光是中国,我们在这样一个发展的过程当中,会有争议,就我对过去选题的研究,我觉得我们世界范围里面,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公认的可以拿得出来的对艺术准确的意义,大家突出的点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可以拿来分享的,对于艺术的表达有两点,可能大部分人都比较认可的,一个是情感、一个是意识,就是说艺术家,透过他个人的体验,或者是他可以去综合公众的体验,用他独特的视觉、技巧和他的感悟,去领会生活里面的各种各样的内容和现象,经过沉淀,用一种不一样的形式表达出来。这里面关键之处就是艺术家也要通过它来表达我们个人感知的,或者是群体感知的共同的情感和意识的宣泄。如果可以掌握,或者了解,或者认同这两点的话,我觉得大家对于艺术和生活如何结合,似乎就找到了一些点,而不仅仅是用我们不一样的审美观去看这个物体本身的好看与不好看,因为这个好看和不好看这个是见仁见智的,是吧?我们如果可以对于情感,对于作品或者艺术表达形式里面的情感和意识,做一些深层次理解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跟艺术家本身产生共鸣,这样的话我们对于这个艺术品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理解,而当你达到这样的理解的时候,你把艺术品融入你的生活就变得有路可走了,我是这么看的。
查小欣:有一个问题要问三位老师,艺术是不是一定要很有钱才可以拥有?是不是艺术品,比如说一个名画、还有一个很贵的雕塑,这个就是艺术,还是说有另外一个意思在里面?
向京:艺术家其实就是一个系统当中最初的那一环,就是一个生产者,就是一个干活的,产出东西才是基础,才会有后面其他连续的行为,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最不应该是我来回答。
马跃:其实对于藏品本身来说,我们用钱去砸,已经是走入了误区,但是在生活的现实当中,这个藏品本身一定有贵和便宜、有高和低的问题,其实回归到这样一个问题,我跟大家分享一个经验,就是说我们所有可以用来融入生活,或者是可以拿来收藏的物品,设想被收藏的物品叫做标定物的话,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物品有什么样的属性,才值得收藏,才可以收藏?
说一个很现实的,满大街都是的东西,就不可以拿来收藏,所以收藏基本上是有两个主体构成,一个是被收藏的标定物,一个是人,这两个主体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自主的体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妨首先来说这个收藏的物品具备什么的特征才可以被收藏?
1:必须是存量有限的;
2:不可再生,还要具备审美价值,具备的这些属性后,这些东西就可以拿出来收藏了,不具备的话就不可以拿来收藏了。
查小欣:我不同意,有人收藏纸张,不同的纸张,有人收藏火柴,有人收藏香槟的盖子。
马跃:我可以理解你说的,我刚才说了一半,就是刚才说的这个物品具备一个什么样的属性,我们在来看看另外一个主体,就是人,人是具备一个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来收藏,我们当下感知最为深切的,就是以投资获利的心态来收藏,突然发现房产、地产市场被限制了,股票又不太好,突然发现艺术品这个市场很好,这个是一个心态,还有一种心态就是怀旧的心理,所谓保值增值的心理,兴趣的心理,虚荣的心理,炫耀的心理,比方说自我价值实现的心理,这些不同的心理状态,加上我们这个标志物的属性的时候,我们就会给自己一个定位,刚才你说了,为什么说收藏不一定非要有钱,要花特别多的钱才可以收藏,比方说你喝的那个路易十三,据我所知,除了那个酒值钱之外,那个酒瓶也很值钱,所以他同样可以用来收藏,就像你说的瓶子盖、火柴盒,这个对收藏者个人来说,具有很深刻的意义,哪怕是一张老照片,这个对别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对当事人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但是对于人类共同认知的,比方说史前人类共同的遗存相对于我们日常生活当中可以见到的相比,收藏价值又高了,为什么?因为他是人类共同的遗存。
刘晨军:我觉得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艺术肯定是一个感情的宣泄,像我作为一个艺术平台的经营者,我认为艺术是人人都可以触及的。我认为艺术、或者是艺术品,一定是要满足不同层次、不同人群、不同渠道各种不同的需要,这样就为我经营的平台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空间,至于说涉及到不同人群、不同层次需求的时候,就有了市场的体系,所以,艺术家本身的原创,经过了艺术经营的平台,才有可能跟藏家、跟艺术爱好者,不同的需求进行有效的结合,艺术才可以真正的流入自然的渠道,走进我们的生活,我觉得每一个环节,在整个链条的从头到尾,我们每个人都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查小欣:因为你有你的顾客,你觉得他们买东西的习惯有没有改变?他们在选东西上有没有一个很明显的转变?
刘晨军:就我个人的体验来说,我们目前这个平台,花大精力经营的是法国,比较关注于法国18、19世纪的艺术藏品,之所以关注这个,是因为那个时代旧的贵族灭亡转变,有了一些新的贵族,所以当时的艺术藏品非常的有意义,所以就把这个艺术品带到中国以来,我就发现,在我过去完全不知道,不了解的这些艺术爱好者,实际上大家的审美观有很大的变化。比如说,我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个故事,我们除了经营19世纪艺术品以外,我们也跟法国一些著名的机构,比如说罗丹博物馆进行很密切的合作,也要把罗丹博物馆部分的东西介绍到中国,罗丹博物馆最为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是罗丹的作品流到中国以后,到我们大家经常说的土豪金的手里面,这是一个法国国家级的博物馆最担心的事情。
查小欣:但是控制不了。
刘晨军:所以它选择向我们这样的,名不见经传,很小的一个机构来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它是希望,像罗丹这样一个伟大艺术家的作品,能够有一个非常正确的流向。
查小欣:你是土豪,我不卖,那怎么控制呢?
刘晨军:很多艺术家特别希望他的作品可以流入到了解他,理解他,跟他可以分享情感的那些人的手里面,那也就是说,这一件作品实际上它的价值不能够完全用金钱来衡量,可能有很多的历史价值,人文价值,需要有一个传承和尊重,这个是金钱买不到的。
查小欣:我问你,18世纪法国历史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一些艺术品有人买回去以后是摆在家里面,比如说要选买他作品的人,这个如何选?
刘晨军:像罗丹博物馆这样的机构,他们是真的在选他们的合作者,而其他的领域,包括我们现在所推崇的比如说法国18、19世纪这一类型的艺术品,我想任何的艺术爱好者,不管他来自于什么样的背景,只要他爱好,他喜欢,他就一定可以找到,价格可以有几千元、甚至是几百万元的不等。
查小欣:艺术对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样的影响?向京你的作品也有很多人会摆在家里面,这个艺术对生活有什么样的影响?比如说这个不可以吃、也不可以炒菜,但是它对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呢?
向京:我也常常被这样的问题困扰,我怀疑艺术的价值,我怀疑艺术存在的意义,我觉得创作者有这样的苦恼。我想,刚才马先生说的那个概念,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说有一部分艺术是关于情感的。我自己在做当代艺术这一块儿,就是跟当下各种各样的问题是相关的,所以我就想,能够和活在当下的人分享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就包括我们所说的情感的部分,我不太愿意考虑,或者我不愿意单一的用价钱去衡量艺术所谓的价值,我反而愿意在这样的一个部分里面,在情感里面去和大家分享,所以我觉得,我能够接受稀奇这样的一种小商品,其实就是说,做稀奇很辛苦,整个团队非常的辛苦,我自己做作品也很辛苦,做作品的时候,因为东西少,卖的价格还是比较高的,像稀奇这种小东西, 其实从挣钱的角度来说,是很不划算的,我只是希望和更多的人去分享一些东西,其实我很怀念我当初的作品卖得不是很贵的时候,但是我也会有一些机会跟一些藏家交流,我感受到的那种分享的概念,我看到了这个作品另外的所谓的价值,这个可以让我做下去。 我有一个时候的东西可能也就是1万多块钱,然后有一个女孩子,就是一个工薪阶层,她就买了这个东西,她也不认识我,就是说希望我可以给她签一个名,她说这是自己攒了很多个月的钱,她要结婚了,她想给自己送一个结婚的礼物,我当时非常的感动,我认为这个是艺术很重要的价值。
查小欣:我们刚才是说艺术品跟艺术商品,艺术品真的是高高在上,但是艺术商品就可以很普及,因为价钱会便宜一些,我们可以用来讨我们自己的欢心,或者是送给自己的一个礼物,或者是给心爱的人的一份礼物,这个对生活也是有影响的,你挑礼物的想法和品位都在里面,所以我觉得,生活和艺术有一个很密切的关系,我们又回到刚才的问题,这个艺术品,跟生活是如何放在一起的?对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我们可以用到它吗?
马跃:刚才听向老师在说艺术家本身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纠结和挣扎的时候,我就在思考,如果抛开生活来谈艺术,我记得马斯洛关于人类生活的五层次论,不管是不是可以绝对的代表我们人类现在的状况,但是目前据我所知,学界没有更确切的说法可以挑战他,就是说当我们人类解决了最初层面的衣食住行以后,我们可能对于安全、归属、尊重,自我价值实现都会有不一样的追求。我们来看我们中国目前的现状,这一代富裕起来的人,到现在为止不过富裕了十几年,这十几年以来,他们对于艺术、文化,对收藏的概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我过去做过一些观察,我觉得大部分还是来自于媒体,媒体其实也在成长,所以媒体人本身也是在成长的一个过程,所以大家对于这样一些认识,也是逐渐在修整,所以大家共同成长的这个过程,使得有很多人其实在文化、在艺术、在收藏领域,其实是迷失的,是沦陷的,但是突然发现了有一些商机在,所以大家扑过来。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可以孤立的脱离生活来谈艺术,或者是把艺术剥离开,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大谈艺术,这个是不太实际的。
我有一个很深刻的体验,分享给大家,我没有学过历史,曾经有人问过我说,马先生,收藏给你带来最大的作用是什么?他说你不要思考,非常直接的回答,我当时有印象,后来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对我来说,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读史明智,我所成长的年代,在文化大革命的后期,那时候我是举着毛泽东选集就入学了,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学过历史,我对历史是白丁,但是后来随着收藏,我坚持了十几年的收藏,刚才开玩笑,虽然不敢说是中国史的专家,但是至少半个历史专家的资质也具备了,为什么?因为对于一个藏家来说,任何一件器物放在面前,我们要准确的判断这个器物的年代,如果一个人对于各个历史时期从政治、到经济,到宗教、哲学,乃至于民俗、民风都不了解的话,那你怎么可以客观和准确的判断这些器物的年代呢?所以对于一个好的收藏爱好者,或者对于一个好的收藏家来说,文明要作为一幅画面放在头脑里,这就是收藏给我带来最深切,最直接的好处,我从一个完全不懂得历史的白丁,变成了一个了解历史文明的人,你看这不是最大的好处吗?
查小欣:艺术跟生活是不是有一个直接的关系?刘先生是很清楚的。
刘晨军:如果说,我们百年历史的法国艺术品,如果只是被收藏家所关注,那我和我的团队,可能就真的变成了卖古董的,或者是卖家居的,我们现在所传承的这些远远来自于法国的艺术品,为什么可以走进我们的生活?我的体会反而是我自己,或者是我们的团队知道,它背后的故事,它的历史价值、人文历史,其实这就够了,我特别希望我们在座的朋友,或者我们的艺术爱好者,看到某个来自于巴黎铁塔下,来自于法国1900年世博会的作品,大家不要去在意它是哪一位大师做的,什么人收藏过,哪一个博物馆收藏过,大家不要在意,我们就细细的去观察它有多么的精美,传达了大师的浪漫情怀,它是在什么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但是为什么又被保护的这么完好,经过了100多年还如新的被保存,是因为他在各种不同的家族中的流传被尊重、被保护,我相信这一类的艺术品,大家不要在意它值多少钱,大家就看看,那个作品的精美度,通过16道工序所做出来的东西,有多美丽,还有当时做钟表的人,也都远迁瑞士,更多的大家要体会一下,这一批艺术藏品,能够走进我们生活,给我们生活带来的审美的提升,就足够了。
查小欣:我看过,真的很美,而且我觉得可以把它保存的这么好,也是个艺术,不是说他本身是艺术,要是我家里放了这样一个茶几,好几百万,那我应该不应该用呢?要不要给它拉一个绳子在这里,告诉我的家人不可以碰。
刘晨军:其实很多人会把这个具有很高收藏艺术价值的藏品放在博物馆,并且用玻璃安全的保护起来,我觉得这就把一件会呼吸的艺术藏品隔离起来了,我特别希望这些艺术品可以走进大家的生活,大家也可以自然放心的去使用,只有经过大家的手,这一类的藏品才可以再流行100年,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
查小欣:向京我看到你的作品之后感触也很大,我相信在当时看到你作品的很多人都愿意把你的作品变成了它生活的一部分,对于这个问题你的感觉是如何的?作为一个原著的人?会不会很骄傲?
向京:说得肉麻一点,这个作品就像是命运一样,好象它离开了你,它后面也有它自己的生命,它也在长大,这是作品的命运,我也成为一个旁观者,我看着它。
查小欣:它有它的命。
向京:对,一个完整的故事,甚至是命比我长多了,如果幸运的话,我想是这个感觉,你说骄傲,我觉得很复杂的,当然它不可以完全等同于孩子,但是有一些部分也很像。
查小欣:我想在座的都知道,你的作品是很好的作品,但是你的作品有没有被误会的时候。
向京:应该会有吧,因为这个命有很多种意义,如果有人问我,你做这么多,你最喜欢哪一个?其实我很难说,因为我没有办法,就问一个普通的客人,或者是一个旁观者,他可能会说,但是你问一个作品,就像你问一个妈妈说你这10个孩子你最喜欢哪一个?这个是很难回答的,就是这个作品是充满了很多的价值感,你没有办法用一个单一的评价去说,这个东西,我想是一个非常深远的东西,我也很难一两句话说清楚。
马跃:我也有一点感慨,其实宿命这个事也很神奇,比如说这个命好,那个命不好。对作品来说,我觉得我们除了宿命地去看一些作品以外,我有一次经历,就是有一个写实派画家的一个联展,那天是请我去做开幕致词,我当时就有一点茫然,因为这个不是我的行当,我记得在那次发言之后,还是引起大家的一些共鸣,当时大概的要点是说,我们怎么来判断写实派画家的作品,我们没有任何理解力去挑战画家的功底,但是很多人就会感慨,为什么甲的作品就很容易感染别人,而乙的就不是了,这个问题是很普遍的,所以当时我就说了,在我看来,我在它面前站了30秒以后,60秒以后,他还不可以感动我,那么我就认为这个东西不是一个好的作品,所以我当时有一个最强烈的建议,除了给那天与会的参观者们分享这样的感受以外,其实我也是对画家说的,就是你们拿出作品,能让更多的人去分享的话,那就要不断地提问自己,这个作品感动了你没有,对吧?如果连你都没有被感动,你要想感动别人,这个就很难了,我大概是用这样方法去评价一下,他有没有被感动,我有没有被感动。
刘晨军:我同意大家说的看不到的命运的安排,比如说那两幅精美的油画,可能在不同的家族,见证了整个家族的兴衰,甚至有一些藏品,当时摆在某种贵族家庭城堡的中央,但是现在的欧洲社会,随着一轮一轮工业革命,已经有越来越少的人去关注欧洲历史遗留的精美的传承,而且有越来越少的工匠去修复那一类艺术的藏品,而且那些城堡,他们的祖宗留下来的遗产,被后人越来越多地转手,所以呢,有很多的艺术藏品,都见证了一个历史的演变,或者是一个家庭的兴衰,或者是不同命运的安排。
比如说我们今年4月份在国家大剧院,展出了一尊雕塑,是1903年做的,描绘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那件作品实际上是对于新古典作品的一个致敬,这个雕塑实际上是1900年做好了以后,被放置在毛里求斯首都的一个博物馆里,当时是被一个葡萄牙的收藏家收藏的,后来跟着这个收藏家又经历了家庭的兴衰,之后被他的后代送到了拍卖市场,在2000年的时候又回到了欧洲,现在又来到了中国,被一个中国的藏家所收藏,那你想想,这个故事从1903年开始到现在,到了一个中国收藏家的手里这里面又经历了怎样的故事?现在我们接着再说关于命运这件事情,就拿这个事情来说,如果这个真的有命,有灵魂的话,如果写出来,那将是一段非常浪漫的故事,我想,向老师的每一件作品应该都有一个灵魂。
查小欣:我不知道三位老师同意不同意,就是艺术品跟生活是联系在一起的,有一些人买艺术品,就是来做形象的,我买了一个艺术品在家里,我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不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就是我有一个品位。向老师,你是艺术家,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有人为了形象去买一个艺术品,艺术品对人的精神也有一定的影响。
向京:我非常不确定这件事情,但是我希望有可能在精神上或者是什么方面去影响人,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个时代,许多事情只是刚开始,我觉得文化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因为我们现在有太多太多的环节是断掉的,在这一点上也是需要重新建构的,所以需要慢慢来,我觉得一切都还是有机会、有时间的。其实中国现在非常好,我觉得只是速度出了问题,很多事情慢慢的去改变,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马跃:从近20年、30年来看,有很多的人富起来了,我们对艺术、文化方面的追求,基本上可以说,都是来自于精神层面的,我们脱离了最原始的衣食住行以后,我们对很多文化艺术的现象形态开始逐渐的接受,这就是说从富到贵的过程,这个是需要时间的积淀,需要大家慢慢的感悟,也需要媒体引领大家可以构建一个对于富贵雅的一个看法。
查小欣:艺术品呢?会不会买有法国背景东西的艺术品的人,都是很有法国的味道?
刘晨军:其实我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市场推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实际上对于喜爱法国、或者是欧洲艺术藏品的人,我个人是完全不认知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客人、爱好者在什么地方?他可能是我们在座的某一个人,也可能是对于欧洲历史非常了解的人,但是也有可能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艺术家,审美爱好者,所以呢,我就更加的坚信,艺术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
查小欣:在我们生活里面就有很多层面的影响,但是也不一定要很贵,就是说它可以感动我,这个一定是一件很美的事情,不一定说他是什么名家,还是有多么贵的价钱,就是在我们生活里面,比如说有一些人很喜欢摄影,他们就买照相机来,然后拍很多的照片来做纪念。现在大家可以问各位艺术家一些问题。
听众:我们现在都在搞一些艺术园区,叫作艺术产品化或者是艺术产业化。在推广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困难,遇到苦难的时候我们怎么样突破自己,怎么样去建立自己的独立性、差异化优势?谢谢!
刘晨军:我作为一个从业者,首先我觉得,我们今天在郎园做的“生活里的艺术”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案例,我今天也非常有幸可以来这里,我觉得郎园可以在CBD这么一个商业的地方,还保持他们自己的一片的净土,我觉得我需要赞美他们一下。
向京:创意产业这个概念,就是这两年才兴起来的,但是我觉得文化这个事,不是建1、2个创业园区就可以解决的,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还在上海的时候,曾经就有一些类似北京文化局的官员去上海调研。当时我就说,你可千万别来取这个经,其实我是很不喜欢所谓这种简单解决问题的方法,现在的我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去考虑这个问题,它可能还很复杂,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说完全不可以这么做,但是文化这个东西需要时间积累。那个时候的798还没有现在这么可怕,你看798是慢慢长大,你看着它是从一个废弃的工厂,不景气的企业,慢慢的变成了一个艺术家的画廊,这个里面有很多的故事,由于这些故事,由于这些时间,留下了很多的痕迹,是非常复杂的长成了现在的一个样子,现在798再恶劣,再差,你还是可以看到那些故事的痕迹。我还特别反感另外一个概念,就是跨界,比如说我是一个艺术家,我做的非常好,我去跨一个界,偶尔练练手,对一个事情也足够的有兴趣和能力,我可能会做得很好,如果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人,我说我跨界了,来做一个其他的事,但是我很有可能就做不好了,是吧?我们经历这个时代真的很幸运,我们希望是可以做成一些事,可以对未来做一点更有意义、价值的事,我觉得这个是更重要的,而不是说想出一个创业园区什么的,一复制就好了。
查小欣:我是第一次来朗园Vintage,因为在香港,政府不会给你在这么一个旺的地方来培养艺术,这是一个很令人羡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