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达达：当代艺术品市场看不见的那只手

　　孔达达

　　弗朗西斯·培根的《弗洛伊德肖像画习作》三联画，以成交价(包含佣金)1.42亿美元，在2013年11月12日佳士得纽约战后和当代艺术秋拍夜场成功拍出，成为拍卖历史上价格最昂贵的艺术品。 

　　同场上拍的杰夫·昆斯的橙色巨型“气球狗”雕塑也以5840万美元的高价成交，昆斯因此成为存世艺术家中最高拍卖价格的保持者，该作品亦成为世界上最贵的当代艺术雕塑。艺术家共制作了五种不同颜色相同造型的雕塑，最近因为Lady Gaga的第三张专碟artpop提供艺术作品而再次成为焦点。

　　有趣的是，今年两位天价艺术家的整体市场表现来看，并未有强烈的信号显示其价格足够坚挺。在今年纽约春拍，两位天价艺术家均有作品流拍。5月14日的苏富比战后和当代艺术夜场拍卖，一幅创作于1981年的，估值为1800万-2500万美元的培根大尺幅肖像习作，因未达到最低保留价而流拍。在随后一天的，也许是受之前苏富比夜场流拍的影响，卖家临时撤销了佳士得纽约春拍当代艺术夜场上拍的培根作品。

　　而近期市场不太稳定的杰夫·昆斯创作于1995至1998年间的大幅油画作品Plate Set (成套餐具)，拍前估价为400万-600万美元，亦未成交。而在拍出破纪录高价“气球狗”的同场拍卖，昆斯的其他三件作品有两件因未达到保留价而流拍。

　　这场创纪录拍卖成功的背后似乎另有原因：两件拍品均在拍前已于第三方担保机构达成预先认购协议。在拍卖之前，拍卖行与担保机构达成在特定价位收购艺术品的协议，这个价格可以理解为“保留价”。如果拍品未达到保留价，即由担保机构出资购买该艺术品，而如果拍品价格超出保留价，第三方担保机构则可与拍卖行共同分享超出部分的佣金。虽然这一协议的条款和分成比例鲜为人知，但是据估算，在佳士得，根基雄厚的担保机构往往可以分到，实际拍卖价格与担保价格差价的30%，并分享50%的买家佣金。

　　据《经济学人》统计，2011年在高价拍品的集中成交的夜场拍卖中，苏富比约有42.8%的拍品在拍卖前已取得担保，其中38.6%由第三方机构全额担保，另有4.2%部分或全部由拍卖行担保；而佳士得则对36.7%的拍品进行拍前担保，其中23.2%的担保来自第三方机构。这些担保人或机构与拍卖行形成的利益共同体，成为高价艺术品市场的稳定器，而其中的大多数均花费重金投资战后和当代艺术领域。

　　为拍品提供第三方担保的机构具有什么样的背景呢？他们通常是一些现金流充裕，并且对艺术市场有真知灼见的成功画廊主，比如老牌画廊Acquavella的老板Bill Acquavella，Acquavella画廊正是此次创纪录的培根作品的购买者，并长期代理培根作品；当代艺术市场重要的操盘手L&M 画廊的前老板，如今建立了自己画廊的 Bob Mnuchin；纽约知名画廊Nahmad的创始人David Nahmad，其家族2013年被列为福布斯财富榜第377；以及近年来设立画廊的亿万富翁金融家Adam Lindemann。

　　另外估计有大约30至40位有超级市场影响力的收藏家，如Advance Publications(旗下拥有时尚、名利场以及纽约人等杂志)的老板Si Newhouse，以1550万美元购入被损的毕加索作品Le Rêve 的对冲基金巨鳄Steve Cohen, 台湾国巨集团的陈泰铭，以及卡塔尔王室等。

　　对艺术市场或某一艺术家的收藏群体有深入了解的画廊和收藏家，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信息渠道，对某些上拍艺术品进行担保，从而取得一定的经济回报。画廊或收藏家通常会选择自己愿意投资或者拥有大量作品的艺术家，这样可以起到稳定艺术家价格的作用，防止艺术家价格的波动带给市场恐慌，引发崩盘。也可以在市场初现价格下滑的时候，及时补救，造成价格坚挺的迹象。而买方也会因为得知有另外的机构愿意出钱购买该艺术品而信心倍增，从而进一步推高了艺术品的成交价格。

　　画廊或收藏家也可因此而与拍卖行形成更加紧密的关系，从而可以得到一般人无法得知的所谓内幕消息及特权，比如某件艺术品的保留价。事实上，顶级画廊工作的一部分重心已经放在替客户与拍卖行沟通和接洽上，在佳士得这场成功的当代和战后秋拍现场，几乎可以看到所有著名画廊的身影，其中包括成功竞入培根作品的Acquavella、参与竞拍的高古轩、购入破纪录的Christopher Wool和Rothko作品的Christophe Van de Weghe、刚刚与合伙人分道扬镳的著名画廊主Dominique Lévy等等。艺术市场的主要参与者之间的界限划分越来越模糊，画廊、拍卖行、美术馆、收藏家、艺术基金以及博览会之间逐渐形成各自的利益共同体，和生态发展圈，这在当代艺术领域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