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实习记者 徐新芳
2013年12月30日晚上,在三亚艺术季华宇青年奖颁奖典礼上,当李燎听到自己获得评审团大奖10万元奖金时,笑得特别开心。紧接着,最后的评审团特别大奖揭晓,无关小组获得20万元奖金。李燎在致获奖感言时说:“中国的民营企业太给力了!”
早在那天下午四点,记者在采访华宇青年奖评审委员会主席栗宪庭时,他就表示很喜欢这两位作者的作品。而对于如何评判当代艺术,他如此回答:“当代艺术是一种态度,强调的是对社会的一种基本姿态,比如它的批判性、文化立场,不是按媒介分的,什么媒介都可以。评价艺术第一个标准是感动我,另外就是它的语言有无新锐和创造性。我在乎的是一个艺术家像一颗种子从土地中发芽的过程,其中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这个艺术才是好的艺术。从这个角度说,所有的年轻艺术家,在他们创作初期能成名,一定有过人之处。”
探寻这些入围的年轻艺术家的过人之处,或许就能在某种程度上窥见2013年当代艺术的发展状况。
在浮躁的社会中表达自我
范久鹏的作品是用变色龙与蜥蜴表现“人性当中晦涩的部分,即人的自我保护状态”,但他并不承认这些作品是表现自己的,而是强调对外在事物的关注。他说选择搞艺术创作,只因为喜欢。在现场采访到的6个“80后”艺术家,几乎都是因此走上这条道路,并承受可能遇到的艰难。
来自海南的冯推才直言经济上遇到的障碍,但这并不影响他,他更多的是为自己入围并能够和来自北京的艺术家一起参展、交流感到欣喜。在陵水黎族自治区的乡村长大的他,在作品中呈现的是对城市化的疑问,他童年生活的地方,周边不断在盖起高楼大厦。《玻璃里反射的建筑作品2号》表现出了波动和扭曲的建筑,以此表现城市莫名其妙的变化。
同样有乡村情结的萧彬则表现得自信而笃定,在湖南耒阳长大,他选择用家乡山上的竹子、莲藕、果实等自然材料做成装置作品。《游笼》是用竹子做成的,把三千根竹子烤弯,用铁丝连接在一起,像篱笆,也像一条龙。“《游笼》为何是笼子,我的概念就是,篱笆就是一个限定,你即使是飞龙在天的龙,你也得遵守规则。”同时展出的还有《舞·者》。“这些作品都是在乡下做出来的,没人干扰我,我就凭感觉做,没有压力,反倒是在北京做作品多多少少会有功利心。”
与主动适应规则不同,生于1988年的谭天作为年纪最小的入围者,用作品《吐出来就好了》表现他对社会的不适应。在伦敦读完4年的自由艺术之后,他回国了,为了谋生,去建筑工地当监工。“在工地的这段时间,我接触到了一个与我学生时代完全不同的世界。英国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国家,就算你离开10年,再到英国也不会发觉有太多不同。而中国不一样,离开半年再回来,就可能会迷路。看着周围的人都忙忙碌碌的状态,这种快速、粗糙、廉价的生活方式让我极度紧张,我一紧张起来就会干呕。在工地看到工人用发泡胶填补建筑缝隙,一旦打入,瞬间就能膨胀起来,填满所有的空间。我的雕塑就是表现当代社会的一种浮躁、对撞,但始终‘吐不出来’的状态。‘吐出来就好了’是我每次干呕时都会想到的,我们适应不了身体与社会如此快速膨胀的节奏,都期待放松的这一刻。”
把日常生活跟艺术结合起来
无论是表现自我还是表现社会,上述艺术家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式。而无关小组作为一个开放的小组,则显得与众不同。牛珂是八个主创之一,他用《行走》这件作品来说明他们的意图。“我们这个《行走》不依托于某个展览或者展厅,而是现场艺术,是在社会空间中发声音,所以我们选的地方大多是美术馆、熙熙攘攘的街道、艺术区、车站。我们召集这么多人,排成一个队列,按照一个步伐来走,各自在思考各自的事情。当我在行走的时候,我想到生活、想到创作、想到街道、想到政治、想到文化,都会想得到,有一点点修行的感觉。对于观者,这可能是一种很静默的反抗。”
雅昌文化集团董事长万捷作为无关小组的推荐人如此评价他们:“无关小组从2011年成立至今,一直致力于用更广泛的工作方法去实践艺术。小组名为‘无关’,实则是意识到今天的当代艺术与日常生活和正常人的情感无关,而试图去用团体行动建立一种‘相关’。”
与无关小组有些相像,厉槟源的艺术创作随时发生在日常生活当中。去年禽流感暴发时,人人谈鸡色变,厉槟源住的地方一只活鸡也看不到,他便从河北郊区买来一只鸡,带到街上去遛,行人像躲瘟疫一样躲避他。“遛鸡,跟我们社会环境息息相关,艺术的本质在很大程度上是挑战人的麻木。”
在一次偶然的微信聊天中,他发给网友一个拥抱的表情,对方非常感动,便开玩笑要拍卖厉槟源的拥抱,而他居然受到启发,真的开始实施拍卖,从两毛钱开始竞价,最后以335元成交。他和一个陌生女孩在天安门前拥抱了半小时,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言出必行,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但今天的社会越来越缺乏。”厉槟源说。
这种言出必行的背后是他对艺术的执着,对人生的执着。这种执着在参展作品中《死了都要爱》中表现得特别强烈,他花了半小时,用锤子砸坏了161把锤子。“以锤击锤,想把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用它本身的属性,把自己打破。《死了都要爱》这个名字有点像宣誓。”
作为入围艺术家,他和其他十多位艺术家一起获得《以梦为马》的奖杯,就在颁奖典礼快要结束时,他说他在思考荣誉这件事。“我一直有一个态度就是活出自己的骄傲,这是唯一的,不是这样的人手一个。我做的是身体雕塑,用身体去介入、去创作,我没有依赖一种媒介,我是很直接地参与,去塑造自己。随着环境的变化,我把所碰到的事情,用我的方式快速地回应和处理,这种处理有我个人的艺术语言在里面,必然成为我的作品。”
第二天上午,厉槟源花500元钱租了一条船,到海上,把奖杯扔到了大海中,“在三亚获得了这个奖,我就将这份荣誉交给大海保管,随着海水和时间的流逝,不知印有我名字的这匹‘马’,会到达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