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纪录片相比,赵亮的摄影是无人的、在场的。相对于沉重的现实和莫测的人性,草木枝桠这般放空的影像反而成为他的终极“理想”。在漫长的苦行似的现实跟拍之外,赵亮选择以摄影的方式喘息。
此次在三影堂+3画廊“干预的立场”展览的现场,赵亮将追光投射在立轴宣纸装裱的《半只梨花》,颇具末法时代意味的《枝·瘦》手卷,以“空”挈领的《枝与山》《枝·空》《枝·虬》等都超出了摄影和水墨惯常的视觉经验,“突兀”而直接的卷轴画面,用钢丝悬吊得层叠错落,与展厅正中的短片《无聊青年》爆裂的回响“碰撞”出一个肃穆而躁动的“场”。而这种危险的躁动氛围,为观者提供了一个重新观看赵亮作品的方式,使得观众能够在当代艺术,而不是纪录片的维度里重新构建赵亮作品的意义。与此同时,《无聊青年》拍摄时也正值2000年中国社会处在转型期,各种社会矛盾和关系正在发生变化的时候,而中国的当代艺术也正处于一个重新开始认识自我的节点,在社会和艺术双重的较力之下,《无聊青年》短片中的青年在深夜中暴力的发泄,充满张力,同时也正暗示了艺术家随大环境的流变而衍生的焦虑和无措。而只有在摄影与纪录片相结合时才能够活化出有机而有力的“场”,这种力量来自于现实与理想的冲撞。
赵亮的片比非常之大,“选片工作就像做后期一样,只要找回你出发时的动机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而策展人就像是剪辑师,是对作品本身的‘再创造’。”同时影像也是有尽头的“图示背后的动机才是创作的原动力,而我现在还没有找到继续拍下去的理由。我希望能找到一种新的语言方式,比如录像艺术和纪录片的结合。”
在策展人苏伟看来,尽管直觉地感受现实是赵亮创作的绝对基础,但更重要的是他所建立的干预方式是以尊重、而非提前性的判断现实为特征的,这就与本土语境中我们普遍看到的从政治化立场,或者带有先在的想象开始与现实发生关系的艺术创作方式区别开来。同时,他善于用一种放弃或压缩自我的方式来干预现实,抛开矫揉虚假的个人性,以及过于放大的作者化倾向,专注于被摄者,用敬畏之心和冥想的方式平静地陈述秩序、暴力之外的一种无形的能量。像绘制沙坛城的僧人,由精美而具有仪式感的描绘开始,又由灰飞烟灭的“空”结束,循环往复。
作者:李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