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物和艺术的交叉处思考并实践

《李山读书笔记》 李山著

　　石伟丽    

　　出生于1942年的李山先生，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一张名片。自1967年开始抽象语汇实验，经70年代末的新艺术创作、80年代初参与中国美术新潮运动，李山不断突破禁忌，1989年就在北京的“中国现代艺术展”中成为“政治波普”艺术的代表人物。20世纪90年代初在威尼斯、圣保罗等地参加双年展，更使其声名远播。但是，一贯在当代艺术阵地中领军的李山并未止步，1998年展出了生物艺术史上第一个生物艺术方案——《阅读》方案，并从此开创了生物艺术这个艺术的前沿领域。身为艺术家的他，放弃了艺术本身的语言意识，克服所有阻碍，用科学的思维去思考生命存在的本质，实现了从关心个人的遭遇到关心生命本质的巨大跨越。李山何以要做出这样巨大的跨越？为了跨出那艰难的第一步，他做了怎样的工作？《李山读书笔记》的出版，将使我们触摸到李山在生物和艺术的交叉处思考的若干痕迹。

　　李山的生物艺术灵感来自于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上马修·巴尼的作品《劳顿候选人》，一个半人半兽像。从此，他开始思考生物科学与艺术创作的相关问题。1995年，客居纽约的李山开始为生物艺术做知识准备。他花费大量的时间阅读有关生命起源、基因变异与重组方面的科技文献，包括大学本科教材，并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创作需求作了详细的笔记。

　　这就是《李山读书笔记》的主体部分。它以影印的方式对笔记进行了原貌重现，泛黄的纸张、反复涂改的痕迹以及纸张背面的字透无不彰显出一种年代感、真实感，让人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一位不断求新、求变的老艺术家在异国他乡埋头苦读、掩卷沉思而又奋笔疾书的画面。笔记内容从“地球大气的演化”到“细胞”“染色体”，再到“基因突变”“基因重组”，加上李山亲笔手绘的图示，有如一部图文并茂的生物遗传学著作，简明扼要地介绍了生物科学知识。同时，它也蕴含了李山对生物艺术、对生命的本质进行探索的思考过程，其中不乏李山自己的加工、解读。书中有这样一句话格外醒目：“地球上所有生物都是用同一种方式制造蛋白质，我们不得不相信生命起自于同一个根源。”这让我们恍然大悟：难怪李山会发出“人类应该回到蛋白质状态”的呼喊，会有“生命等价，万物大同”的胸怀，其根源在此！也许正是基于这一点，李山才被认为是集艺术家、科学家、思想家于一身的艺术大家。

　　《李山读书笔记》的附录部分能让读者更直观地感受到李山的生物艺术从“理论”到“实践”的转变：除了李山历年来展出过的《重组》、《南瓜计划》、《遭际》、《转译的错误》中的部分作品，还有多个生物艺术方案的具体操作过程和草图，包括《阅读》中“蝴蝶与鱼”的制作过程、人脑干细胞植入老鼠受精卵的操作过程，甚至还有将李山自己的表型基因与青蛙的基因进行重组的过程。由此，我们又可以说李山是一位实践家，是用自己的生命探索生命本质的探索家。他颠覆传统的艺术语言，让生物艺术方案突破“概念方案”的范畴，用艺术去创造生命，实现了艺术的范式转移。

　　读《李山读书笔记》，我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生物艺术，为什么李山热衷于此，也会知道为什么东北民间的纸牌符号会出现在李山的《阅读》系列中。当然，我们更会知道是什么让李山如此前卫，能够始终站在时代与艺术的最尖端，那就是——对生命、对艺术执著的、永不满足的探索精神。正如上海当代艺术家张天志先生在本书的《序》中所言：“李山，这位艺术界的科学家、思想者，正在为人们打开一扇眺望未来世界的艺术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