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俄罗斯艺术,最先想到的就是列宁或斯大林的巨幅写实肖像。再多想一想,就是古典时期宗教题材的油画。很少有人会把波普、观念艺术之类的词和这个话题联系在一起。但是作为一个人口中富豪“含金量”名列前茅的国家,当代艺术升温只是个时间问题。
对亚洲而言俄罗斯是西方,而对西欧来说,俄罗斯又是个东方国家。它在基督教文化方面主要继承东罗马帝国的脉络,在蒙古帝国建立最辽阔疆域时期又受到亚洲文化的影响,于是形成了其独特的艺术文化样貌。从12世纪的宗教圣像画开始,到苏联时期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Socialist Realism,俄罗斯艺术一直在世界艺术领域有一把交椅。
那么俄罗斯当代艺术,是否会成为国际艺术市场的又一支“潜力股”?
艺术反映现实
苏联解体20多年后,如今的俄罗斯当代艺术家已经习惯在作品中相对自由地针砭现实问题。
在莫斯科Udarnik当代艺术中心展示了一段名为“White Canvas”的行为艺术影像——18位年轻的艺术家将白色的画布架在克里姆林宫前,一些人用白色颜料在白画布上作画,另一些人干脆什么也不画,他们的行动持续了一个小时。“用白颜料在白画布上作画,是艺术家们的一种隐喻,暗指俄罗斯政府的无为,总是对已发生的事件不愿意承担责任,而对高失业率、公共安全等问题又拿不出可行计划。”艺术中心总监Tatiana Sakhokiya女士介绍。Udarnik是建筑师Boris Iofan在1931年的作品,建筑本身就是个艺术品。
年轻艺术家Anastasia Khoroshilova则将视线聚焦在移民生活。和世界上很多大城市一样,莫斯科吸引了很多移民。Anastasia的作品展示了在莫斯科工作的一组移民肖像,每个人在不同的场景中都闭着双眼。
在俄罗斯工作的外来移民生活得很边缘化,法律赋予的权利某种程度上只具有象征意义而不能给他们真正的保护。俄罗斯当地社会不愿承认他们对俄罗斯经济的贡献,也不愿承认他们有满足合理需求的权利。移民还要面对当地人对他们习俗和宗教信仰的嘲笑,当地人和移民之间的冲突经常爆发,最严重的抗议是因为移民基本的医疗、安全和子女教育需求被忽视。“当地人不愿和移民打交道,厌恶他们或担心他们使用暴力。所以移民实际的生活状态就是闭上眼睛的黑暗。”
也有一些调侃历史的影像作品。在一部讲述赫鲁晓夫时期的微电影中,一名俄罗斯男子偷偷躲在家里冲洗裸露的美女照,这是黑市里的紧俏货。在接头地点,“黄牛”将黑色大衣掀开,照片都贴在上面,顾客看得眼睛发直。突然传来一声警哨,几人作鸟兽散。如果被抓住可能就是“流氓罪”。
一群年轻艺术家组成了一个叫ZIP group的组合,设计了一座“乌托邦工厂”模型。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艺术工厂,里面有艺术家需要的一切,满足他们创作、工作和休闲需求。“乌托邦工厂”由四面建筑围着一块空地,建筑包括艺术家工作室、展区、饭店和图书馆,中间空地是体育场地、公园和喷泉。在那里,艺术家可以随意发表政治观点,也不需要去赚钱,他们可以用作品换取食物和生活用品,唯一需要关心的事就是创作,他们的生活质量取决于艺术作品的数量和质量。最好的艺术作品会被收藏在特定空间,而没有交换价值的艺术作品则会扔进垃圾桶。这是个充满柏拉图色彩的想法,流露出艺术家对现实中市场压力的担忧。
政府扶持还是富人赞助?
在政府包揽一切的年代,艺术家需要担心的确实只是创作。但在市场化体制下,艺术和商业的结合就很重要。在俄罗斯的众多艺术园区中,政府试图整合产业链,让艺术家的创作更贴近于市场。
“我去过北京798!”莫斯科Winzavod艺术园区的美女总监显然对那里印象深刻。这个艺术园区和北京798很相似,墙上到处是涂鸦,只是规模比较小。Winzavod分布着13家当代艺术画廊,以及摄影工作室、时装设计工作室、书店和儿童美术教室等。展览空间是在废弃的红酒加工厂,Winzavod这个名字也跟酒有关。多家画廊表示,它们的运营是靠非政府背景的基金会支持。
跟Winzavod相比,Artplay气氛更商业。它也是由莫斯科的老厂房改建的,有300多家设计公司分布在这个园区。有一些设计作品已经被应用在实际中,比如睡眠箱。这是一个高度在2.5米左右的木箱,宽约2米,足够一个人横卧,但厚度只有约为一张单人床宽,还分上下两层,每一层有一张床和小箱子,一个人躺在里面很难挪动。睡眠箱就像日本的胶囊公寓,为了满足低收入人群的居住需求。据说睡眠箱已经被摆放在莫斯科的一个机场,供旅客租赁。
俄罗斯政府也在谋求发展“艺术软实力”。“俄罗斯的传统艺术举世闻名,但当代艺术却很少有人知道。”俄罗斯前文化部长Shvydkoy表示。1992年俄罗斯文化部提出发展当代艺术,1994年成立了国家当代艺术中心,目前有4000多件作品,在5个城市都有独立的分支机构。这个官方背景的中心通过和美术馆、研究机构、无政府组织合作,组织莫斯科双年展、举办学术会议、出版艺术相关的书籍,并组织当代艺术领域的研究以及文化交流等来“让更多人知道俄罗斯当代艺术”。它的最大优势在于经费由俄罗斯文化部支持。
一些民间背景的艺术机构处境比较艰难,面临最大的困难是资金短缺。不过随着俄罗斯新贵阶层崛起,很多博物馆和美术馆都能获得各种民间基金会或当地企业家的支持。Nikola-Lenivets项目就是富人投资艺术的一个例子。
Nikola-Lenivets是莫斯科郊外的一个村庄,面积在100多公顷,现在那里的农田已经绝迹,多了一些大型的当代艺术装置。2002年,莫斯科艺术家Nikolay Polissky移居这里,最开始只是写生风景,后来在这里创作大型的当代艺术装置,有时也会邀请外国艺术家来此创作。一个法国艺术家就在村庄做过一个以长条充气球模仿农作物生长的装置作品,名叫“农业运动”。Nikola-Lenivets项目由一个基金会赞助,政府也投入一部分,从村民手中购买土地,并投资基础建设,建造公路、暖气系统和网络。负责经营这个项目的公司表示,虽然它不以营利为目的,但计划5年内令这个项目可以自给自足,不再需要外力投入。
今年夏天,60多位艺术家在这里进行创作。每年有5000-7000名游客来村庄,住在有WIFI和热水的小木屋里。这些变化也为当地带来就业机会,村里留有200多个村民,大部分在50多岁,年轻人到莫斯科打工,老人留在这里做一些扫雪、经营餐馆的工作。投资者希望让更多艺术家来这里长期居住并创作,并吸引莫斯科等周边大城市的游客。但随着城市化发展,艺术村庄的当地人越来越少,为留守儿童建造的学校现在只有12个学生。文化人的乡村实践也逐渐失去原来的味道。
用艺术点缀公共空间
在莫斯科等大城市里,艺术场所承载着很多公共意义。几乎在每个美术馆或博物馆都能见到在此上课的学生,而且大部分场馆对儿童都是免费的。
ZIL文化中心是莫斯科最早的文化中心,现在改建成当代艺术中心,旨在保存最近10年的艺术实践。不过它更像一个市民休闲中心,家长带孩子们来这里参加读书俱乐部。中心提供一些免费的活动,也有一些是收费活动,比如需要聘请专业人士的跳舞班。孩子们可以来这里看看艺术品,或者在图书馆坐一天,也可以欣赏一下现代芭蕾演出。
Tretyakov画廊是1856年一位名叫Tretyakov的俄罗斯商人所建,画廊收藏的11-20世纪俄罗斯艺术品在世界范围举足轻重,约有15万件作品,很多是原主人的私人藏品。上美术课的儿童可以在古代馆欣赏到俄罗斯著名艺术家安德鲁·罗波列夫的作品《Holy Trinity》。它的现代馆临莫斯科河,在高尔基公园对面,展出了20世纪俄罗斯艺术作品,小学生可以近距离了解康定斯基、夏加尔、马列维奇以及新古典主义艺术家的作品。
在红场上的国家历史博物馆是最佳的历史课堂,儿童在那里可以看到俄国第一个沙皇加冕的图像、第一本出版的书、17世纪俄罗斯军队的武器以及沙皇的个人物品。穹顶上画有俄国统治者的家族谱系图,有皇帝和重要亲王的肖像,这比历史课本生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