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看不懂的当代艺术

　　走进美术殿堂，我们往往会非常失望，因为那些著名的艺术家，哪怕是毕加索画的作品我们甚至都看不懂，心里苦极了，看不懂嘴上还不敢轻易说出来。花了银子，在人山人海中好不容易挤到那些名作前，结果却是啥也没看明白，要是碰巧看到杜尚的《泉》，估计你会更后悔，不就一个小便池吗？到装修器材店还可以看到全新的呢。

　　看官别着急，当代艺术虽然以反精英艺术为精神，但是它本身却是精英艺术的一部份。精英艺术指的是什么呢，就是为少数的上层社会人士服务的艺术。过去以油画艺术为代表的艺术在西方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所以它是精英艺术。但今天油画不能算作精英艺术，虽然大众未必能够买得起这样的作品，但是相信，古典的油画艺术绝大多数人都看得明白了，包括印象派，甚至有些立体主义的作品和未来派的作品也为广大人士所接受，受众决定作品的属性，当一种艺术被广大人们所接受的时候，它就不再是属于小众精英的专利，换句话来说，它成了大众艺术。而以反对精英艺术为已任的现代艺术，它的身份本来是反对上层社会趣味的，但没曾想到，自己倒被他们俘虏了，听起来很矛盾，反对精英艺术的艺术成了精英艺术。但事实如此。从理论上讲，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得懂那些现代艺术，而这些少数人成了时代的领航人，成了精英。

　　当代艺术需要积累，没有积累你真的看不懂。因此你没有办法欣赏一堆垃圾做成的艺术品。为什么垃圾可以做成艺术品。因为观念，以前的艺术，比如肖像画，不一定要有观念，不就是一个人像吗，技法很重要，像，生动就好。可是相机出现以后，人的能力很难跟机器去比，虽然有一些高水平的艺术家可以做到画得跟真的一样，但是这样的毕竟少。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只是追求像的话，不如照相！如此，一张照片和一张栩栩如生的肖像画相比，后者存在的意义就变成了作品中的笔触感，保存的时间性，不可复制性等。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可以被替代的。当然我们先不讲替代的问题，回到作品本身，真实性不是现代背景下作品存在的根本意义，那么它可以是什么？有些艺术家开始考虑作品的笔触感，这就产生了表现主义艺术，凡高是最典型的。印象派是怎么回事呢，你想啊，写实的画像都很清晰，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到底事物有没有一个可见的边缘？或许没有，真实的物理空间只有光，没有光的地方什么也没有，那么光就成了物体存在的一个根本，所以把事物按光的特性来表现就对了，于是有了印象派，眯上眼睛，你会看到七彩的阳光穿过你的指缝进入你的眼睑。立体主义，真的很不立体。可是人家本来也不叫立体主义，毕加索那会儿叫它方块主义。毕老爷子那个时代，西方的绘画已经画得很立体了，怎么办，再这样画下去，是没有办法在艺术史上留名的。那就给传统的方法找茬。以前的写实的确很立体，可那是障眼法，你用手去摸就知道，平的。毕加索告诉你，什么叫立体，他在画面上粘了一小块木头，真的立体了，这是一个突破，从没有人在画面上把东西做得这么“立体”的，不过毕加索这么一搞不得了，后来的画家就什么东西都拿到画面上粘了，什么麻绳、车轮、铁片等都有，它们不讲故事，只告诉你，立体的真相。然后这一脉再走下去，把画布也扔了，叫装置。好吧，玩够了，老爷子开始探索真正的立体。你一定有过这样的体会，围绕着一个美女或帅哥，转上几圈，看看鼻子，手、臀部，立体地欣赏，毕加索的那些立体主义作品就是这么画出来的，不过，毕加索不屑于好好画了它，他让自己回到六岁时的状态，歪七扭八地画了人的侧面鼻子，正面的比目鱼一样的眼睛，掰开的屁股，还有如同得了小儿麻痹症的腿。总之，正面、侧面、背面一应俱全，工程上叫它为展开图。

　　现代艺术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老路被走完了，所以反对老路成了一条路。这个反对，哲学上称之为“解构”。要懂得解构，你就要有“知识上的准备”。这还不够。过去的艺术，也就古典艺术，有一个共同的基础，比方说，所有的人都知道的，透视、解剖、构成、光影等等。那么欣赏艺术作品时，画家不说，我也能看得懂。但是“解构”发生以后，大家都乱了，因为标准没了，大家各干各的，毕加索搞立体主义，杜尚来个达达。所以今天你到博物馆不晕才怪。

　　今天的艺术要怎么欣赏？第一，要有一个包容的心。毕竟艺术发展到今天，它的历史很长，而且步伐也越来越快，信息很庞杂。我们几乎没有办法应对，我们又不是艺术家或者艺术史家，没办法找到史学的依据，那么我们要做的事也许只是：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呢？也许它会给我们带来新的体验。是的，艺术的发展有的时候就是要让你感受到一种新的可能，我们总是习惯我们所习惯的，而从不去想我们是不是还可以习惯别的，中国的许多艺术家，包括那些极其出名的艺术家都没有创新的能力，为什么，因为不知道怎么突破已有的范式，他们所受的教育局限了他们的思想。看一件你从没有见过的作品，不要马上下结论，可以先了解一下艺术家的创作思路，他的艺术脉络，然后再看他的作品，你会有新的体验。第二，要有一种认知，你不喜欢不等于不好。今天的艺术形式多种多样，它们的出现基于不同的个体经验，基于不同的学术脉络，因此不要轻易否定一件作品，除非你对它，包括它的脉络很熟悉，否则妄下雌黄只会告诉别人你的无知。我承认，很多作品，我不喜欢，但没有关系，我可以欣赏它。有的作品我也看不懂，因为我不了解创作者的体系，作品所承载的观念。如博伊于斯，如果我们不了解他的经历，我们就不会对牛油椅子有任何感觉。欣赏现代艺术中的作品本身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而要有多种感官参与，共同作用。

　　练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