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梦妮
近日,艺术大咖蔡国强在黄浦江畔连续制造了两次公众艺术事件。一次是7月17日,《九级浪》装置作品由一艘平底驳船运载,沿着黄浦江驶经外滩,最终抵达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外码头。另一次则是8月8日在他的个展开幕式上,一场名为《无题:为“蔡国强:九级浪”开幕所作的白天焰火》的8分钟焰火表演。
如果说那艘承载着许多动物模型的泉州木船尚且还好理解,白天焰火就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被称为艺术?它与普通的烟花有什么区别?有谁会出钱购买这样的作品?此类作品又该以怎样的形式被收藏?
首先,蔡国强擅长使用火药创作,而时间段的选择依据材料特质而不同。晚上的焰火着重“火光”,白天的焰火则着重“烟色”,后者产生的效果与水彩颜料接近。演出当日,上海的阴雨背景曾一度令人担忧,但结果反而增添了厚重的背景层次。
其次,表达内容与普通的庆典节目不同。第一幕“挽歌”中黑白烟束呼啸上升,然后从半空倾斜而下,悲壮气势不言而喻。二三幕表达“追忆”与“慰藉”,以漫天的“彩菊”和“白菊”烟雾主打。最后满天“黄柳”是艺术家本人的至爱,蔡国强曾被白天的这种黄色深深打动。而这一切到底是针对谁的挽歌,对谁的追忆,对谁的慰藉——新闻稿里会给你一个官方说法,比如大自然和生命,但实际上不同观者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共鸣点。可以肯定的是,它的内涵丰富并且多层次,并不仅限于“热闹好看”这一点。
至于收藏问题,则要扯到其他许多非传统媒介的艺术品了。众所周知,很多艺术家喜欢画画、雕塑,其中一个非常实际的原因就是便于收藏。艺术品的买家也热衷于方便运输、保存,甚至是易于摆设的作品。而从装置开始,尤其是大型装置,对“艺术市场”参与者的默认规则的考验就开始了。
大型装置的保存往往需要更高的技术条件和花费,同时也涉及到画廊和艺术家的责任感。如果新媒体作品当中电子产品有器械故障或者寿命期限,西方有很多重视信誉的画廊或机构会追踪作品的存放,甚至主动出路费去修理。
影像艺术涉及版数问题,观念艺术则涉及方案的购买与实施。比如徐冰“烟草计划”中的那件《虎皮地毯》,是由50万根香烟拼成,藏家买下的是实施方案,包括图纸、签名等,倘若想要展出,则需要另外重新购买新的一批香烟,按照原样在展览现场堆叠出来。
所有类型里面,最极端的是行为艺术——即便已经购买了艺术家当时的影像版权以及创意本身,藏家如果想要在若干年后重现行为发生的过程,也需要因地制宜加以改变。而且,对于像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2010年在MoMA现场面对以前的爱人落泪的偶发案例,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再现的。因此也有人认为,行为艺术的对象和材料直接就是人,根本无法被收藏。
相比之下,蔡国强的作品中绝大部分都符合艺术市场的普通买卖规范,包括火药画和装置——比如99只撞向玻璃(1026, -8.00, -0.77%)幕墙的狼模型。但譬如在正午的纽约城上空打出的一朵黑云,或者内华达州核试验基地爆出一朵蘑菇云这类转瞬即逝的佳作,收藏的难度可想而知。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站在当代艺术领域最先锋位置的实践者,反而非常喜爱创作各种非传统形态的艺术作品——因为但凡某种东西成熟到了行业规模的阶段,参与者的动机纯粹性就越发值得怀疑。不断打破既定的成规,说白了,也正是当代艺术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