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社区设计：重要的是一起

■ 今年6月在 INest 临时美术馆中进行的艺术表演 O Collective Happening 　　■ 位于杨浦区阜新路一处工地上的 INest 临时美术馆，原本是用于建筑结构试验而建造的模型 摄影 ／ 严 甄 　　■ 由米兰理工大学和同济大学教师 Davide Fassi 发起的共生花园计划 Coltivando 图片来源／http://www.coltivando.polimi.it

　　◆ 谢弘

　　当我们试图向创意城市转型的时候，“社区设计”越来越受瞩目。它不单意味着设计行为所覆盖的对象从“物品”扩展到了“社区”的规模，更重要的，是它提示了一种思维的转变：过去我们说，为谁而设计(design for)，如今我们要说，与谁一起设计(design with)。

　　真实而动态的社区

　　在“社区设计”这一新兴的设计领域中，社区本身既是设计所要服务的对象，同时，它也是参与设计过程的重要一员。正是这种双重性，使得社区设计从方法、过程到衡量标准都与传统的设计有所不同。在传统的设计中，用户对于设计师来说是遥远而静止的存在。设计师或许会通过一定的调研，了解到用户的习惯与喜好，并以此来激发和引导后续的设计过程，最后，用户能够得到的是设计的结果(通常是各种形式的产品与服务)，而从未参与到任何的设计过程中。在社区设计中，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社区首先是发生设计行为的环境，它就像是一个有很多人在游泳的泳池，设计师很可能是其中的游泳者，也可能是岸上的观众或教练，他要做的或许是发起一场水中的游戏，让各自默默游泳的人产生交流，从而激发出更多的游戏或其他的可能性。

　　按照意大利设计学者 Anna Meroni 与 Daniela Sangiorgi 在《为服务而设计》一书所言，以社区为中心的设计是指：围绕着一些共同的目标与动机，设计师与拥有不同的日程表、兴趣、动机和语言的利益相关者们一起进行设计。这就意味着在社区设计的过程中，人们的参与度是十分关键的因素，随之而来的产品、空间和交流方式是由所有的参与者来共同定义的。米兰理工大学与同济大学的教师 Davide Fassi 曾在2012年发起了一项名为“Coltivando”的共生花园计划。在这项计划中，一片隶属于米兰理工大学的绿地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园子，附近的居民和学校的学生们都可以来这里相互见面、种蔬菜水果、做实验、切磋种植和制作食物的技术和想法。园子的空间设计，参与者的交流模式，植物与食物相关知识的咨询与分享等等，是由 Davide Fassi带领的设计研究团队发起，而后随着每一次交流活动的实际状况不停演变、探索和更新。在 Fassi 看来，这既是一种教学上的尝试，同时也是一项关于社交的实验。其结果是，这些住在附近但互不相识的人们和空间设计、服务设计专业的学生们之间形成了有规律、有固定地点、并且有共同主题的交流与互动。

　　持续的能力

　　当越来越多的学者、设计师、规划师关注并致力于社区设计的时候，大家也更多地发现了它的难点。除了社会认知度的欠缺导致设计师容易在项目初期遇到阻力之外，社区设计项目常常遇到的问题是，一旦设计师撤出了项目，他所发起的互动、交流等行动也就终止了。但一个好的社区设计项目，是应该能够在设计者撤出之后，仍然能够持续地运行下去的。

　　换言之，在这种“一起”设计的进程中，设计师之外的参与者需要被激发和拓展出足够的能力来支撑往后的行动。如果说设计师是一个帮助参与者搭建交流空间、创造交流工具和提示交流方法的人，那么他比其他参与者更需要关注的东西是在自己离开以后，这些空间、工具和交流方法是否足以让其他人继续愿意使用下去。Coltivando 项目在设计研究团队一年的孵化之后，已经能够独立运作。20位参与者各自照料一些品种的植物，包括管理、收割，同时维持着成员间的日常交流和定期活动。

　　除此之外，项目是否能够独立运作，还有资金上的挑战。这就要求设计师具备策略与管理层面的能力，要能看见具体的工具、空间之外的更大的场景。意大利著名的设计学者 Ezio Manzini 在他的最近的著作 Moltival Change 中提到一则案例，是伦敦的设计公司 Participle 对于索思沃克关爱圈(Southwark Circle of Care)的开发。索思沃克关爱圈是一个会员组织，通过可靠的邻里帮手为老年人日常生活提供立即响应式的帮助。基于250位年长者和他们的家庭的协同设计和测试，Participle 公司为这一关爱圈开发了经济模型并进行成本控制和效益估算。2009年项目启动后一年，已经有4个关爱圈在英国的城市和乡村成立。而每一个关爱圈成立后的第三年，就能实现经济上的自给自足，不再需要当地机关的资助。

　　空间与潜能

　　参照他人经验，再看我们所处的城市，事实上社区设计的实践和探索空间无处不在。上海高目建筑事务所的主持建筑师张家晶的INest剧场项目就是将一个几乎废弃的建筑结构试验品变成了一座容纳艺术展览和行为表演的临时美术馆。这个装置位于杨浦区阜新路的一处建筑工地上，一段时间后这片区域将盖上新楼。而在这个不长不短的过渡期里，创意演出活动将沉寂的工地变成了附近居民、建筑工人和演出的艺术家们一起创造欢乐与记忆的场所。在张佳晶看来，城市就是人的活动的发生器，容纳人的活动的空间都可以称之为建筑。基于每座城市的不同状态，社区设计的概念应当有着多种多样的延伸空间。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米兰因拥有众多高级家具品牌和优秀的中小企业生所构成的产体系而成为了世界的设计之都。 Davide Fassi 谈到，对于米兰来说，在社区的层面上，“设计所带来的影响是通过博物馆、大学、城中心的设计店和众多的倡议活动(从创客到园艺到手工)来定义的”。而近三十年来设计领域发生的变化，让全球的浪潮从产品转向服务，从物质转向非物质，米兰也毫无例外地处在这影响之中。对于上海这座正在往创意型都会转变的城市来说，找到适合自己和适合时代的空间去定义设计的影响将会越来越重要。这仍然需要设计师和所有为之努力的人从宏大的目标回归到真实的、当下的一个个具体的人，和他们的需求。

　　延伸阅读：

　　《新兴实践／Emerging Practices》

　　马谨，娄永琪 编

　　建筑工业出版社 2014年10月 　这本中英对照的文集收录了众多国际一流设计学者的前沿思考，其中Ezio Manzini教授的《可持续的品质／sustainable qualities》一文非常深入地呈现了他对社区设计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