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只做纯粹的多媒体艺术

　　文 本刊记者 明星

　　北京的冬日，四分律工作室，眼前的张琳聪明、灵动，有着同龄人少有的童真；让作者感兴趣的还有她的童话式爱情，几年前，她与国内著名摇滚艺术家、多媒体艺术家丰江舟步入了婚姻殿堂。

　　作为中国多媒体跨界创作的领军人物，张琳和丰江舟一直以来的艺术探索与实验创作，不仅是基于对跨媒体领域各类技术元素的突破与革新，同时也专注于观者的感官反射与生理反应的互动与交流。

　　更为值得关注的是，在几百位入选北京市“海聚工程”的人才中，张琳是唯一一位在多媒体艺术领域获此殊荣的人。

　　“学霸”张琳

　　张琳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1999年，十几岁的她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开始了4年的学习生涯。2003年，她以素描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大二向学院申请跨院转系学习数字媒体专业。毕业后，她获得了加拿大艾米利卡尔设计大学研究生院奖学金，赴加拿大学习新媒体数字艺术理论。2008年，她又转学到美国罗得岛设计学院攻读数字媒体专业硕士，深入学习最新的新媒体技术和艺术实践课程，同时在布朗大学、麻省理工学院(MIT)学习交叉学科的课程。

　　在这期间，她一直在研究新媒体艺术和技术在数字新领域的实践，研究计算机编程、人工智能、互动传感器等科技手段应用在新媒体数字艺术领域上的无限可能性。

　　“出国之前，我认为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去了美国后才发现，钱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大问题。除了两年8万美金的学费外，还要支付生活费、住宿费和高昂的创作费。”张琳坦言，“如果没有资金压力，我可能会继续深造读博士。”

　　2010年8月，四分律工作室成立。四分律是张琳爱人丰江舟早年做地下乐队时的一个音乐专辑的名字，它既代表了一种音乐符号，也与佛教修为息息相关。

　　张琳坦言，四分律成立的最初目的是偿还她在大学时期的债务。仅用时一年，这笔债务就还清了。之后，出于对专业的热爱，张琳将创业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丰江舟以前是做舞台剧的，他与张琳二人在资源上互补，两人分别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都有深厚的专业功底，又在这个行业浸染多年，对于多媒体后期制作驾轻就熟。但是，在工作室的管理运营上，张琳还是个学生，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学习和摸索。就像她说的那样，“想法天花乱坠，落地却是最难的。”

　　目前，四分律工作室有15个成员，张琳一直致力于建立一个高效的工作方式，她对伙伴们强调，多媒体制作拼的是智慧和作品的质感，而非人员和项目的数量。“国内多媒体艺术领域，无论在制作还是演出环节，做了较多无用功，方案经常被推翻重新做，再推翻再重新做，所以很多公司动辄养了百十号人，但那里几十号人完成的事情，我们只需几个人足矣。”

　　国内多媒体艺术还处于初级阶段，欧美等任何国家无法比拟的是这里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无限的机会。另一方面，国内做多媒体艺术尤其是在商业项目里，艺术的功利性更强，相较于过程，人们往往更看重结果。

　　“人们乐于接受短期项目，即使有的项目周期要半年以上，往往头几个月没干什么，净扯皮了，后两个月再开始突击。这就是国内多媒体创作的工作方式。这就决定了大多数国内多媒体艺术是快餐，经不起推敲。要爆发一次有关工作方式的革命，才能打造出好东西来。”

　　“学习与团队成员有效的沟通，让团队去发挥协作精神，涉及到很多管理细节问题，我也要不断地从实践中去学习和总结。”

　　经过几年的运作，工作室的运营渐趋正规。就分工而言，丰江舟更多的是做具体的专业分工细化的工作，监管实施，保证制作，完成甲方要求。张琳则确保公司架构和未来计划的正常进行，以及与国外的交流合作。

　　一般而言，多媒体剧的重要特征即对声音、影像、表演和机械装置等多种元素在相互作用下所呈现的现场效果的把控。这种把控力依赖于科技条件的发展与突破，受制于现场表演中的意外与随机，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的割舍与简化。

　　作为一门跨行艺术，多媒体不是单线条的而是多样化的存在。不断摸索和前行是多媒体艺术家的工作常态。“我在大学里学习多媒体的时候没有过多地了解音乐，而多媒体视觉创作中声音作用至关重要，就需要在实践中补课。”

　　“艺术需要灵感的滋养。”除了工作，张琳的大部分时间就是抱着iPad学习，紧跟最新的多媒体潮流。此外，她要求在团队中树立分享意识，每天的工作群里除反思性工作陈述外，还要分享学习了什么内容。

　　“这是一个多变的行业，谁也不敢自认在业内是权威，你必须抱着一个谦卑的心态不断地学习。因为学习是一种常态，也是艺术家的生活。”

　　艺术家公司

　　张琳一直在强调，四分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司，不接公关公司项目，不接受融资，工作室开销自己解决。

　　“它是一个艺术家公司，有优质的合作伙伴，公司就是在做我和我先生。四分律做的是品牌，在业内树立良好的口碑，这是我们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如今，四分律已成立四年有余。张琳以新媒体艺术家身份，广泛参与了剧场多媒体设计及国际上的重要展览，包括担任了2013年张艺谋导演跨界京剧作品《天下归心》、2012年张艺谋导演大型景观歌剧《图兰朵》、2013年王潮歌导演作品《印象国乐》、《又见五台山》、大型舞台秀《太极图》多媒体设计。除此之外，还与丰江舟共同创作了原创多媒体剧作品《假象》系列、《后宫》、《微链接》、《魔法之城》、《倒着走的女人》，先后应邀参加了2013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2012德国卡塞尔中国公共艺术展、2012柏林国际设计节、2012柏林戏剧节、2011意大利米兰 Triennale Design Museum中国新设计大展、2011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等重量级展览。她的个人装置作品受邀参加了美国pixilerations新媒体艺术节、台湾《童瞳：拥有过去的未来》、加拿大Interior Design Show WEST等。

　　国家大剧院历时两年之久精心孕育打造的大型原创话剧《王府井(21.54, 0.15, 0.70%)》以磅礴宏大的叙事全景展现王府井这条“中华商业第一街”百年的兴衰与沉浮，生动塑造了北京人的形象和精神。这一剧目的多媒体制作正是四分律工作室。

　　截至目前，国家大剧院、国家话剧院、首都剧院、上海嘉亭荟城市生活广场等已陆续成为四分律的长期合作方，每到戏剧演出季，这些剧场的多媒体项目都由四分律承办。

　　张琳更是与多位知名导演有过合作的经历。例如张艺谋，他对后期制作要求极高，四分律与张导合作《天下归心》时期，一年里开了76次会议，张琳团队做的效果图就达2000多张。用张琳的话说，“做了有20个剧目的工作量，可现场演出只有40分钟。”但是，在繁重的工作背后，却带给她的是“天翻地覆”的收获。

　　“首先是工作习惯的改变。之前我认为还算努力，但与张导接触后，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太不勤奋的人。张导精力极其旺盛，一天18个小时都在工作，一个会可以开8个小时，而且是数十年如一日。对于工作，他会尽全力去做，直到把自己‘榨干’。我不敢说张导是全世界最有才华的导演，但他一定是最勤奋的导演，没有之一。”这使得张琳不能不“诚惶诚恐”地去工作。

　　“因为多媒体行业分分钟都在更新，好东西是磨出来的。必须经过一次次自我否定的过程，抛弃不值得回味的东西，最后沉淀出经典。”

　　当被问及最满意的作品时，张琳笑答，“没有满意的，都不满意。我还早着呢！”

　　专注于纯粹的创作

　　每隔一两年，张琳和丰江舟都会花大力气自制一部多媒体剧。截至今年，四分律已经制作了8部独立多媒体剧作品。

　　在张琳眼里，自制剧更像是实验室里的科研项目。因为做这类剧目，要从前期策划、剧本创作，到组织团队、开始制作、排练、直到演出的一整套体系都要自己独立去完成。

　　不同作品风格各异，张琳要的就是变化，用一种玩的心态去做创作。“我们一直在找各种可能性。”所以每年张琳夫妇会拿出一部分收入做自己的作品，不受外界干扰，只做纯粹的创作。

　　如今，四分律正在与丹麦OperaNord创作新作品：大型环境戏剧表演《寻找勇气》，张琳和丹麦Lousie Beck 担任联合制作人，双方各投资一半，制作周期历时两年。《寻找勇气》是一个跨文化、跨学科的环境戏剧表演项目，由丹麦哥本哈根基金会邀请中国和丹麦艺术家们来共同创作完成。2014年，北京四分律和哥本哈根的工作坊进行了探索性测试和创作完善，创作成果将在2015年8月上旬，在哥本哈根和北京呈现一台大型环境戏剧实景表演，演出将引导观众进入一段从丹麦到中国的催眠式旅程。

　　该剧讲述的是一个垂死的女性寻找她迷失的灵魂和历史的故事，跟随这位女性的记忆通道进入黄泉，回归到过去记忆的生活，在死亡和毁灭即将摧毁她之前，体验瞬间的希望和爱。

　　更早一些，由丰江舟和张琳策划和导演的《假象》系列，给观众带去了区别于戏剧舞台表演的另类视听体验。随着《假象》一幕幕的展开，观者一步步深入“假象”，在这里，有“绚烂的诞生”，勾勒出异彩纷呈的搭建图景，光怪陆离；有“瞬间的定格”，犹如海洋中的浮游生物。拥挤的闹市，个人的渺小，当被视觉性的定格、放大时，似乎每个人都可以由衷体味到生命的意义；还有“纠结的欲望”，怀揣着各式理想、隐藏着各色欲望，在鼓舞和挫败中生长，也在平衡和取舍中纠结。

　　“与艺术的梦幻相比，艺术家就是普通的手工艺者，要从最基层做起，才能让你的心态放平。”这是张琳的原话。

　　刚创业时，张琳租住在一个六十平米的民宅里。后来，中央美院的一个师姐要转租自己的工作室，张琳承租下来，四分律工作室正式“定居”朝阳区酒厂国际艺术园。张琳是“上天入地”，事事亲力亲为，甚至为了省几个装修钱，她与装修工人一起铺地板、做卫生。

　　在她看来，入选“海聚工程”是一个偶然。艺术园负责人看到小姑娘创业不容易，告诉她可以申请海归创业扶持资金。后来，张琳申请到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是北京海外学人中心给的10万元留创企业开办费；之后，北京海外学人中心又推荐她，申请到了朝阳“新锐人物”荣誉；紧接着，张琳又入选了“海聚工程”。

　　回想创业一路走来，令她感到历久弥新的事很多，收获了经验，也收获了教训。例如做好的项目对方不结款，最高一次催款记录甚至一周飞三次，连续飞了两个月，最后也只给张琳结了一半的金额。有个项目现场调试，张琳要踩在悬空的管子上，一次次登高60米修改方案，连续一个月，直到达成满意的效果。

　　儿子似乎是最让张琳感到愧疚的人了，孩子刚出生两个月就交给了姥姥姥爷带。张琳是个工作狂，她笑着自嘲有强迫症。

　　“现在都提倡跨界。在一个行业做久了，人就容易狭隘。如果你的思维方式是单线条的，形成惯性，就要跳出来，洗洗脑，找寻新的灵感和创作资源。多媒体艺术有无限可能性，这个行业很开放，不能用简单的视觉去概念化多媒体艺术作品。”

　　张琳的理想是，有一天她自制的多媒体剧可以成功走向市场，到全世界巡演。

　　链接：张琳，入选北京“海聚工程”，北京市特聘专家，凤凰人才，朝阳区优秀青年人才；新媒体艺术家、制作人；四分律新媒体工作室主持、香港四分律社团主席、中央美术学院客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