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才岳
我是南方人,自幼怀古好集,以诗文自娱,以筝曲助雅,以收藏为乐。空闲时最喜欢听女琴家乐瑛的曲子《沧海龙吟》,更喜欢听着它欣赏古瓷。乐曲描绘的夜雨江涛,云雾迷漫,波浪汹涌的景色,让我魂牵梦萦。我总幻想自己化为苍龙出云入海,飘忽动荡降落于黄河,梦能实现吗?
一次有幸赴京参赛,心中对孕育中华五千年文明的母亲河肃然起敬,盼望着此行能从奔腾的河水中领略到不屈的中华气概,但经过黄河之时,窗外夜色迷蒙,车厢漆黑一片,完全隔绝掉它的真面目,我难得途经此处,却因夜幕无缘目睹……
凄然之余,目瞪车窗以外,企图从黑暗中寻得一点星光,誓要痛睹黄河为快,然而,上天并没有眷恋我这可怜的北上之人,望眼欲穿的游子伴随着疾驰的火车就这样匆匆地掠过了黄河,我什么也没看到!隐约间却仿佛听到滔滔江水的浩荡之声,声音宛如远方长吼的狮子,经久不绝。
遗憾之际,闭目冥思,眼前浮现的竟然是王之涣的“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景象,继而想到唐朝诗人常建于 《塞下曲四首》中描写的“黄河直北千馀里,冤气苍茫成黑云。”,当时诗人官场不得意,后来唯有寄情于山水,而我此刻亦经过黄河,不觉随口胡诌:“自古逢景尽欢颜,我言奇观悲寂寞。”
呜呼!真是“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我唯独“沧海神游,多情莫笑我,早日赏瓷”。
火车换轨时产生的声音把我从冥想中换回,眼前留下的只有破碎交叠的幻影!飘然怀想,俯首自问:“世上万事齐备,我又能见得多少?”释怀之余,不禁忆起了我的岳宝轩中所收藏的一个古代“青花亭台楼阁山水纹外销大瓷盘”!这个大瓷盘悠久的历史应如黄河般源远流长吧,这个大瓷盘独具匠心的绘景应具黄河地带的气魄吧——
我钟爱的大瓷盘径长46厘米,宽为37厘米。大盘的造型十分独特,平沿,腹部收腰,整体呈八角形。盘心绘有山水亭台楼阁纹,盘沿口以锦地纹修边,釉面光泽,柔而润,极具典型的清代乾隆年间外销瓷器风格。若挥手弹之,清脆悦耳,余音袅袅,足见此瓷之久远矣!论及画工,笔触精细纤柔、清秀典雅、致密流畅,正如周杰伦《青花瓷》中唱的“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虽历经百年沧桑,却依旧纹饰清丽,色泽鲜亮,可见古人技法精绝。盘中山水远近有层次,若隐若现,楼阁崇丽,雕梁画栋,山水亭阁间,河荡一轻舟,舟上一渔夫,跋山涉水,轻舟短桨,波浪洄转,似闻水声溅溅,又听船夫唱和,颇具宋人写意。若捧之赏玩,如晤古人。遥想岁月烟云深处,古人沿河荡舟捕鱼,便觉瓷不盈尺,人间情怀,得失兴衰,尽在其间。
此青花大盘乃余之至爱,将其藏于锦匣,每于闲时,定取之赏玩,配上一曲《沧海龙吟》,顿觉时空交错,一人游离黄河之边,泛舟作业,鱼跳人欢,心中趣味盎然,忘怀世间忧愁。
念古瓷风韵依旧,想黄河浪涛不断!李白诗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想世事如此,不胜唏嘘。风华浊世,遗憾时有之,失落时有之,不平时有之,得到时应珍惜,我辈身处其境,有何不幸!
神游沧海,欣然尽赏瓷!
2011年1月27日
于【岳宝轩】
(第九届全国“叶圣陶杯”新作文大赛获奖作品)
刊载于《华夏收藏报》
(潘才岳代表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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