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真的改变命运, 比别人“懂多一点”太重要
■新快报记者 潘玮倩
“谁告诉你收藏有道,这人就是个骗子。”
开场白说过,他狡黠笑笑,复又正色说:“如果你非得说它有道,我们就开始归纳吧。”
说这话的是马未都,大陆第一家私立博物馆创办人。8月16日下午,南国书香节现场,他携典藏版《马未都说收藏》,为广州市民带来了一场“收藏有道”讲座,并接受了媒体采访。
“我站着讲吧,坐着好像说不出话了。(主持人递给他一支麦克风)哟,我不能拿着麦克风,只有歌星才拿着。”他又调侃,台下观众再次窃笑起来。
短发略显花白,穿一身朴素黑色长布衫,无任何其他装饰,这个年近六旬的大陆最知名收藏家,就这么站在讲台上说了一个小时,中途没喝一口水。
中国人自古就有物化情结,希望通过物质来表达精神
“收藏的一个道就是你得‘生得好’,就像我,出生的时间特好,二十几岁正是这些东西最不值钱的时候,广州的高第街遍地都是清朝文物,没假的,真的都卖不出去,哪还有人造假。你们年轻人没看到,那是遍地官窑的时代。看官窑,没人用手去拿的,用脚,拿脚丫子去踢,问,哎,这卖多少钱?嗯,所以说你得‘生得好’。”
作为中国当代最负盛名的收藏家之一,马未都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谦虚”表示,他的成功十有八九归因于“天时”。“当我成人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形成了开放的态度”,有别于深受文化封闭和断裂影响的上一辈人,马未都被命运“抛”到了兴趣自由挥洒和物件触手可及的广大空间。他搞过文学创作,做过中国青年出版社编辑,还和王朔等人组建过海马影视创作室,最后在“全民收藏热”形成之前完成了“原始积累”。在那样一个激情迸发瞬息万变的年代,他似乎总能赶在每一个好机会的前面。
“文物是可见的文化证据”,面对巨大的文化裂缝,马未都和收藏最开始的接触,只是简单纯粹地想追寻物品的成因。追寻和捡漏的快乐无可比拟,而与他同时代的人还未知未觉。用一个故事来说明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用一套“普通家具”换来了钱,买下当时还是稀缺品的电视机,他们欢欣不已;而马未都支付了这笔钱,得到了一套“黄花梨家具”,他也欢欣不已。
当然,“捡漏”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今天因为有媒体的渲染,把收藏这事搞成了一大众的事,搞到现在不谈点收藏都OUT了。你看街上人人都佩戴一手串,还炫耀说这是黄花梨的、这是紫檀的,连我妈都80多岁了还赶这时髦,昨天一大早打电话要我给她找一串黑色的珠子。”马未都坦言,能从文物和好东西中感受无尽快乐,也是我们民族的一个特质,“中国人是非常物化的,比如,老是觉得黄金紫檀黄花梨都好得不得了,买个衣服纯毛的比混纺好,买个包也得讲究是不是小牛皮。我们民族自古就有物化情结,希望通过物质来表达精神。”
带着警觉阅读乐趣无穷
如果说,“生得好”实在没有可复制性,那马未都接下来归纳的,倒确实可以按图索骥:“收藏如果有道,很重要的第一个就是要做理论准备;第二,忌走捷径;第三,量力而行。严格的理论准备就要看严格的理论书。你喜欢哪个门类,至少需要拿那个门类的专业书看看。比如陶瓷,你一进去觉得特别好玩又无从下手的时候,我建议你读《中国陶瓷史》,同类书没有一本可以望其项背。”“当然”,他又“古惑”地眨眨眼睛,接着说,“七八十万字的,你天天读受不了的话,那你可以读我这个中华书局的典藏版《马未都说收藏》,更通俗一些”。台下观众又忍不住笑起来。
“学习不能单一,过去古人读书分三个阶段,一是诵读,就是背诵;二是学贯,融会贯通,三是涉猎,把视野放开,你喜欢陶瓷,不妨也读读家具和珍玩。读的时候要‘警觉’,你警觉就会给自己带来乐趣。读的时候不能太随意,看完哈哈一笑全忘了,白天觉得头头是道,夜里关上书,一句也想不起来。一定要警觉,这是读书之道。”那,如何培养这种警觉?他这么回答:“你可以预设问题,就是想解决什么问题,有一种说法叫积思顿释,读书就是这样。我老说我们是机会主义,社会给了一个机会,稍微读过一点书,时代就把我这人给拎出来了。”
马未都毫不讳言“读书改变命运”。“我没有家学,我爹算识字,但他毕竟是一个军人。我爹是我们家族里第一个读书的,读书改变命运,他因为读书,出去当兵,中弹的机会也比别人少,比较贼嘛(观众又笑),所以活到了解放后。这就是享受了读书之利,如果他不读书,也没办法和我妈认识。”
读书给他带来的,还有收藏上的蔚为大观。马未都多次在各种采访和自己的书中透露,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他比别人“懂多了一点”,所以他能看出这宝贝“不真”,也能看出那古董被低估了价值,多次默默买回去以后暗喜。观复博物馆曾经买过一个康熙瑞兽纹斗彩大罐,马未都事前做过功课,得知这件大罐高87.4公分,他查了所有公私博物馆的收藏资料,得知这是全世界迄今为止尺寸最大的一件斗彩。“我当时就注意到这个东西的尺寸是天下第一,那次我们非常幸运,没有人争,顺利买回来了。一般的说法都是‘斗彩无大器’,当你看到这件斗彩,就会把那个说法推翻。”
对话
“希望将来有机会在广州建私立博物馆”
问:据悉,观复博物馆在全国各地开设了好几个地方馆,深圳地方馆今年也开始开建,您将来会考虑选址广州吗?您觉得和其他地方,尤其是传统的收藏重镇北京上海相比,广州的收藏市场状况怎样?会不会有什么不足?
马未都:广州哪有什么不足啊,不足都是我们啊。你知道什么叫滑头吗,这就叫滑头(笑)。选址讲究地利人和,广州我们曾选过,我们必须考虑博物馆未来的生存,不是只考虑一时之需,博物馆全靠自己运营让它持平,所以有些条件必须达到。
我很希望将来有机会在广州设馆。我在广州有很多朋友,我经常来,广州这座城市的文化远比说的要好。我们过去认为越往南文化越弱,其实不是,包括我现在讲课,还有那么多人站着听,觉得挺不好意思,我是站着说的,还好,如果我是坐着的就更不好意思了。
广州是很喜欢文化的一座城市,通过办这个南国书香节也可以看出。将来机会成熟……这需要很多具体条件,(我们)会在广州做博物馆,有这么个计划。
广东的收藏,挟地利之优,信息传递本来就快,中国200年以来更重要的开放是从广州开始的,广州的口岸在清代乾隆时期一直开放,北方港口都是封闭的。所以,广州的收藏在整体状况一直非常不错,有它自成的文化系统,比如岭南画派就形成独特一脉,高剑父、赵少昂,这些画作都是一秒钟可以判定风格的。风格的形成不易,在今天的书画界,有谁能形成自己的风格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非常不容易的。